第95章 待浮花浪蕊都尽
“哈哈哈!”齐悠云仰头大笑,“真是大言不惭!想让本教主听从你们的差遣,简直是白日做梦!”他一脸厌弃的摇了摇头,“别说什么封王拜相,就是你们把这天下拱手送给本教主,本教主还嫌它脏呢!”
“混账!齐悠云,你太狂妄了!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好啊!”吊儿郎当的一甩宽大的袍袖,齐悠云斜睨着他,撇着嘴角嗤笑的说,“本教主倒想看看你有多‘心狠手辣’!”
树林那边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声音,安静得让人不禁有些发慌。屏着呼吸竖着耳朵洁儿使劲儿听着。
突然……
“哈哈!齐教主的暗器果然名不虚传!”
“好说!不服气的话可以再来,本教主乐意奉陪。”
“哼!你少得意,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又是一片寂静。
洁儿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便悄悄的走了过去。
听他们的对话,那个人应该是已经走了,可为什么齐悠云没有来找她呢?
一步步的向前,洁儿走得极为小心。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去找魅风,但是齐悠云一直没有露面似乎又有些不太寻常,她心里放不下,只想着偷偷的看他一眼,若是他没事她就继续自己的逃跑计划。
隐约的看到他坐在一棵树下,洁儿不禁松了口气,转回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他为何要坐在树下?难道……
急步向齐悠云所在的地方跑去,她没有一丝的犹豫。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了,哪怕不是为了她。
果然,他盘膝席地而坐,紧闭着双眼,脸色灰白,嘴唇干涸得似乎要裂开了一般。
“齐悠云?”她轻轻的唤了声他的名字。
他不动亦不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动也不动的坐着。
不敢碰他,也不敢再打扰他,洁儿守在他的身边,紧张得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的脸。
汗水慢慢的爬上他的额头,最初只是点点薄汗,渐渐的变成豆大的珠子。可是他的眉心却仿佛舒展了些,不再皱得那样紧了。
齐悠云运转着内力调节着内息,心里则暗忖刚刚那人的身份。虽然他也中了自己的暗器,可自己终究还是伤在了他的掌下,能有这般功力的人,绝对不是断魂门中的普通人物!
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他不听也知道是洁儿。原本并未在意,可听到她清婉柔软的轻声呼唤,他的心竟微微一颤。虽然没有理会她,却再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她就在身边,静静的,只是细细听去她的呼吸却有些混乱不稳。这说明她在担心他吗?他忽然觉得很安心,从未有过的安心。
猛地,这感觉消失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刚刚柔软的的心募地变冷。她,到底还是走了!
一番调息,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十成功力,却也恢复了六七成。吐出淤积在胸口的一口浊气,齐悠云缓缓的张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眸珠寒冷如冰,缺水的嘴唇皲裂失色。他的内功极为特别,每次运功疗伤都会急速的消耗体内的水分。
正欲起身去寻找水源,前方急速移动的身影却将他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地。蓝白相间的棉裙,乌黑柔顺的长发,她眼眸里的担心是那样的赤诚,略显粗重的气息透过微张的唇,隔着这么远似乎都可以闻得到甜蜜芬芳的味道。
急步奔至齐悠云的跟前,看着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洁儿总算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齐悠云,你还好吧?”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他想要分辨她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亦或者他只是想要分辨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几分感动几分怀疑。
捧着手中湿淋淋胀满了水的绢帕,洁儿微垂着眼帘,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也许会口渴,所以我去找水了!”
瞳孔不受控制的紧缩,心田像是被一把小耙子一寸寸的犁过,顷刻之间便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什么都没有再说,他只是扬起脸,张开了嘴。
琉璃般美丽的眼眸弯了弯,将绢帕垂直置于他的头上,轻轻的捏紧,细长的水流缓缓的落入他的口中。
直到一方绢帕被拧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水来,齐悠云这才低下了头,嗓子里虽然干涸依旧,可却比刚刚舒服了一些。
“你等一下,我再去取些水来。”
伸手拉住她的手,却惊觉竟是那般的冰凉。只微一用力,她便跌坐在他的身上。连同她的另一只手一起放进自己的衣襟儿里捂着,齐悠云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只是他不懂为何这动作自己做得如此熟络,就好似曾经做过千百次一样。
洁儿震惊又讶异,这样的齐悠云令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你这是……”她脸蛋红红的嗫嚅,不自在的抽出双手,从他的怀里站起身。
遮掩的清了清嗓子,齐悠云也随即站了起来。努力的撇开心中的疑惑,他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口气讥诮慵懒地说:“你不是想去找魅风圣君吗?为什么还要给本教主送水?!你知不知道,刚刚你错过了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露出一丝苦笑,洁儿不怒不喜、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研判的目光,清灵的声音没有一丝闪烁。“我当然知道那是个极好的机会,可如果我真的走了,我怕自己会更加后悔。”
修眉挑起,眼中的光影明暗难定,“别以为你如此做本教主就会放了你,本教主说要带你回烈焰教就一定要带你回去,而且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一个逃跑机会。”
将头转到一边,洁儿不想看到他目光中的冰冷与残忍。虽然他偶尔的“体贴”会令她迷惑,可他眼中的冷漠与疏离却从来都没有变过。也许她真的做了蠢事,但她并不后悔。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再熟悉不过的幔帐,一朵朵淡紫色的菱角花落在一片葱郁浓翠的绿色上,淡雅而欢快。困顿的神思逐渐清醒,一个念头冲进脑子里,澹台冉皓噌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是望眉小筑水瑶的屋子!他被钱昕与水瑶偷点了睡穴!转头看向西沉的太阳,他目眦欲裂的攒紧了拳头。又过去了一天,他居然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翻身起床换上一身雪白的长袍,将银鞭缠绕在腰间,回身对着菱花镜慢慢的戴上那张银色的面具。镜子里立时出现了一张阴冷而平板的“脸”,可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深褐色的瞳眸却无比的晶亮。
“无论是上天入地,”他暗暗的发誓,“就算会粉身碎骨,都一定要找到洁儿,一定要!”
一声极低极轻的浅鸣响起,澹台冉皓立时警觉的转回身,醇厚的嗓音带着动听的磁性:“进来。”
房门一开,草草静静的走了进来。一眼大一眼小,颊上的黑色胎记,颌上的黑痣——她仍是那张丑陋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