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涯望断人何处
“你不必监视我,更无需防备我,因为我对你不会构成丝毫的威胁。”闭了闭眼,洁儿唇边的笑意更浓烈了几分,也更凄清了几分。“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朋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是个彻头彻尾的孤独鬼。不会有人在意我,哪怕我此时此刻便消失不见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的。所以,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我引不来任何人,你的‘付出’势必不会得到任何的‘回报’了。”
“你!”魅风的怒气又一次被点燃,可是却偏偏发不出来。她在扭曲他的心意,然而最初的他也并非没存这样的心思。只是,真的没有人会在意她吗?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魅风圣君。”
他霍地转过头去,心底抽痛的望向她。她唤他魅风圣君,而不再是魅风。这表示她在与他划清界线吗?
“谢谢你……之前对我的帮助。”深吸口气,洁儿微红着眼圈儿,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无论你存了何种打算,毕竟你真的帮助过我。如果你愿意放我走,我会更加感激你的。”
孤单的夜晚,狂烈的寒风,清冷的台阶,伶仃的身影……魅风闭着眼睛独自静默的坐着,像是心被生生的挖去了一角,像是灵魂被狠狠的抽离出身体。在他中毒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彻骨的寒意——连血液都被冻结凝固了的寒意。
她走了!而他却连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手指慢慢的攒紧,心脏也跟着慢慢收紧。或者,他真的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圣君。”
“圣君。”
玄砚、玄墨一前一后急速的奔至魅风的面前,垂首侍立。
半晌。
魅风终于睁开了眼睛,站起身,语气坚决,目光坚定地说:“玄砚,保护好她。”
玄砚猛的抬起头,心里泛起一丝欣慰,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样坚定地说:“是,属下遵命。”
天,渐亮。
洁儿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踱着。一夜,就这样走走停停的过去了。她以为她很坚强,可是流下眼帘、滑过腮边的清凉又是什么?他的默不作声是一种默认吗?她之于他,到底算什么?一件工具?还是一场玩笑?
深吸口气,洁儿用力的擦掉脸上的泪迹。一切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如果当初不是对他太过信任和依赖,就不会有今日的伤心与难过。俯下身子将裙摆撕开至膝盖处,她不想再压抑自己、委屈自己,忘记这一切应该不会太难,重新回到原点应该也不会太难!大步的向前走去,前方是哪里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如此。
“姑娘!”
洁儿脚步一顿,回过头,不无意外的看到了玄砚。
“姑娘,你要去哪里?圣君他……”看到洁儿红红的眼圈儿,玄砚一阵内疚与心痛。
刚刚虽已下定了决心,可这一回心思却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只听得“圣君”两个字,洁儿刚刚建立起的冰城霜墙便轰的一声崩塌了。“玄砚。”她急切的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提起那个人。”
玄砚的气息一窒,张了张嘴终还是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洁儿木然的继续向前走,只是刚刚的那股勇气却再也找不见了。感觉到玄砚的跟随,她愤然的转身:“你不需要再这样跟着我、监视我,我对于你的那位伟大的圣君来说,并没有一点作用和价值。难道我和他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姑娘!”玄砚也急了,“你这样说圣君,对他并不公平。没错,圣君是让属下监视你,可同时他也吩咐属下要好好的保护你啊!当初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天极宝阁里,难免不会令人怀疑你的身份。”他越说越激动,也不管洁儿听不听得进去,只是自顾自地说:“当日圣君得知姑娘被沈从菊欺负,发了好大的脾气。天极宝阁是从来不与王国的官士作对的,可是那一次圣君居然连问都没问,便直接下令属下杀了王国的士子。而这一次在擂台上,圣君看到姑娘受伤,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不惜与齐悠云以命相搏。难道姑娘就一点都体会不到圣君的情意吗?”
惊愕、震动,洁儿目瞪口呆的怔怔而立,之前的认知与现在的信息反差太大,她到底该相信些什么?……等一等,她的头脑里迅速捕捉着玄砚话中的讯息:沈从菊死了,因为她,而被魅风杀了!
“他……让你杀了东明镇上的那个沈从菊?”洁儿不敢置信的试探着问。
玄砚一愣,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他打了我,所以他就被杀死了?”
玄砚茫然不解的抓了抓头,又点了点头,
老天!洁儿以手覆额,几乎是忍无可忍地说:“他怎么可以这样随意杀人,沈从菊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罢了,就算他做了一些恶事,也罪不至死呀!他这根本就是野蛮人的行径嘛!”
玄砚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儿摔倒。野蛮人,这世上恐怕只有姑娘一人敢称圣君为“野蛮人”了。不过自己刚刚要表达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为何姑娘不念圣君的好,反而责怪圣君杀了沈从菊呢?他暗暗摇头,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那个,姑娘,圣君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
洁儿微怔,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这里不是现代,不是什么法治社会。当初自己不就是亲眼见到叶羽杀了一个人!在梵城的擂台上,齐悠云不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比武的人吗!那么,在这个时代杀人应该算是件极其平常的事吧!
见洁儿的神情有所松动,玄砚急忙道:“姑娘,我知道你听到了玄芷的话。可是那些并非全都是事实,属下愚笨,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但请姑娘细想,圣君可有真的伤害过姑娘。”
“这……”洁儿一时语塞。想起那双藏着点点星芒的眼睛,她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她的出现确实太过奇怪,如果换作是自己,也一定会怀疑、会想方设法的验证身份吧!
也许,她真的不该怪他?!
“好吧!”洁儿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对着玄砚眯了眯眼睛,“我愿意跟你回去为我昨晚恶劣的态度跟他说声‘抱歉’。”
“真的!”玄砚一阵欣喜,年轻的脸上立刻充满光彩。
点了点头,洁儿也不免被眼前的大男孩儿所感动,如此真心的为他的老大设想,这种“下属”实在是难得!“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事。”洁儿促狭的眨了眨眼。
“啊?”玄砚明显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直到看见洁儿对他笑眯了眼睛,他才不好意思的也跟着笑了。
两人调头朝乌旗镇客栈的方向走去,洁儿在前,玄砚则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玄砚,你多大了?”
“十八。”
洁儿转头看向玄砚,“我认你做我的弟弟,好不好?”
玄砚的脊背僵了僵,眼底一时之间晦暗难明,心里更是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避开洁儿的目光,玄砚略低了头,哑着声道:“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