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多情自是多沾惹
头顶偶尔会传来一两声极力隐忍的呻吟，声音很轻，可每一声都会令洁儿的手抖上半天。那是怎样的一种痛！他一定吃了许多苦。洁儿的同情心如潮水一般泛滥成灾，对于眼前的男人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心痛感觉，就好似在梦中看着鲜血染透了他的一袭青衫，她的心也跟着一滴滴的流着血。
终于包扎好了叶羽身上的所有伤口，两人均是一身的大汗。洁儿见他早已疲惫不堪，连忙在星儿的身边铺好了被褥，让叶羽躺了下去。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一切都拾掇妥当，洁儿这才腾出功夫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姐姐。”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小心的试探与好奇。
洁儿转回头去，就见星儿又从被窝里慢慢拱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看向洁儿，他瘦弱的小身子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洁儿心里一阵难过，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躺在星儿身边的叶羽，他已然睡沉了，眉心紧锁，呼吸粗重，睡梦之中似也在忍受着极度的痛楚。洁儿的眼圈微微泛红，她张开手臂将星儿抱在怀里，怜爱的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问：“星儿怎么还不睡呢？”洁儿承认，这对父子令她十分的心疼。
“姐姐，你陪着星儿一起睡好不好？”星儿也学着洁儿的样子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撒娇的说，“只要爹爹在家他从来都是抱着星儿睡的，可是今天爹爹先睡了，姐姐抱着星儿一起睡，好不好？”
洁儿一笑，将星儿从怀里拉出来，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宠溺地道：“好。”
和衣躺在星儿的身边，洁儿将他搂在臂弯里。
她与叶羽中间隔着小星儿，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叶羽呼出的热气与伤口散发出的血腥味儿。
星儿的小手牢牢的抓住洁儿的衣襟儿，小脸儿在洁儿的胸口蹭了蹭，闭着眼睛声音小小地说：“好香，娘身上也是这样香。”
洁儿心里一动。是呀，叶羽有个儿子，怎么不见他的妻子呢！……
头顶的房椽很低，灰突突的。虽然紧闭着门窗，可还是有风不知从哪里透进屋里，使得桌上的一盏微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洁儿根本就睡不惯这么硬的炕，更何况她还饿得有些难受，不知过了多久，她仍旧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听着星儿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洁儿轻轻的起身，却发现星儿的小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儿。她勾了勾唇角，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小脸儿。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薄薄的小嘴轻抿着，那睡相与他身边的叶羽简直一模一样。心微微有些酸痛，洁儿叹了口气刚想重新睡下，却听到叶羽的呻吟声。
侧头望去，他的脸色白中透红，失去血色的嘴唇干涸皲裂，鬓角被汗水浸得绸湿，呼吸却反而变得缓慢起来。洁儿心里一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好！他发烧了！
松开星儿紧抓住自己的小手，洁儿起身下炕绕到叶羽的身边，又仔细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热度让她的心不禁更沉了几分，而他的呻吟声更像是催化剂，将洁儿心中的不安无限倍的放大。
怎么办？她心急如焚，这里没有大夫、没有药，叶羽高烧不退一定是伤口引起的。焦急的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她一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边想着办法。突然门边上的一只铜盆映入眼帘，心思一动，她急忙走了过去，拿起铜盆开门走出了屋子。
一条冷帕子敷在了叶羽的额头上，他似乎觉得舒服了些，微微的舒了口气。洁儿见状也不禁松了松紧绷的心绪。坐在炕边，看着炕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她的心莫名的又酸涩起来。
一夜犹如细沙漏出指缝，天际泛白时洁儿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麻木了。天亮了，叶羽的额头还是那么滚烫，可呼吸却平稳了许多。原本以为他如此瘦削的身体会顶不住，可他却熬了过来，洁儿莞尔，看来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脆弱，是她一厢情愿的将他视为了弱者。
刚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僵硬麻木的双腿，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从外向内推了开来，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端着两只碗走了进来。见到洁儿，老妇人明显一愣，诧异地问：“姑娘是？”
“哦，我是叶羽的朋友。”洁儿虽然不清楚老妇人是什么人，但见她到叶家来轻车熟路的样子，却也想得出她一定是与叶羽相熟的。
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将两只碗放在方桌上，不着痕迹的将洁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炕上睡着的父子二人，轻声道：“我就住在隔壁，和叶小哥是邻居。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我们老两口照顾星儿。昨晚星儿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过去睡，说是叶小哥会回来，没想到还真的回来了。”
洁儿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转眼看向桌上的两只碗，一碗装着米饭，一碗装着青菜。她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又照顾了叶羽一个晚上，这会儿见到吃的东西不禁有些饿得受不了了。
老妇人见洁儿的眼睛一直在饭菜上打转，便微笑着说：“姑娘等一等，我这就回去再拿些饭菜过来。”
洁儿羞赧的一笑，“多谢大婶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忙拉住老妇人问：“大婶，镇上离这里远吗？怎样才能把大夫请来呢？”
“怎么，姑娘病了吗？”老妇人满目的关切。
洁儿心中一暖，她看得出眼前的大婶是一片真挚的在关心自己，这种毫不掩饰、毫无心机的真情流露是她在现代都市里根本找不到也遇不到的。“我没事，大婶，谢谢您。是叶羽发烧了，我想给他请个大夫来看看。”洁儿并未提及叶羽受伤的事，以她的直觉叶羽在外面做什么这里的人应该不会清楚。
老妇人又抻头往炕上望了望，虽然她上了年纪但毕竟男女有别，不好走上前去细看。皱了皱眉，她不无担心地说：“从这里到镇上要走大半天的路程，我们山上的人要是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用伽蓝草来热敷。”
“伽蓝草？”
“是呀，这种草山上多的是，把它们研碎了用热帕子捂在腋下，发一身大汗也就好了。”
洁儿长出了口气，心也跟着平稳了许多，无论如何有办法总比这样干熬着强。更何况民间的一些土方秘法往往都是很有效的，只要叶羽不发烧她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大婶，这伽蓝草长得什么样？”
“哦，这伽蓝草呀……”老妇人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略一沉吟，“我瞧姑娘的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是不认得我们这荒郊野岭的贫物。姑娘莫急，一会儿我去采摘一些送过来。还有，我家老头子今儿刚好要去镇上，我会让他给叶小哥带些汤药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