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更垂帘幕护窗纱
钱昕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里禁不住十分感慨“一物降一物”的至理箴言。
心疼的擦去他嘴角的药汁,她又递上了一杯****。这些日子他眼见着瘦了下去,可钱昕却说他并无任何不妥,这怎么能不让她怀疑。
“别忙了,快歇歇吧。”澹台冉皓想要拉洁儿坐下,可刚一起身却忽觉头脑有些昏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瞪向钱昕,厉声斥道:“昕,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洁儿一惊,急忙扶住他的手臂,也不解的望向钱昕。
猛地吸了口冷气,钱昕没料到澹台冉皓这么快便察觉到了他做的手脚。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他笑得极为勉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放了一些安神的药材,可以让你好好的睡上一觉。”目光一变,他忽然严肃地说:“你千万别试图用内力来抵制药性,否则你就不是好好的睡上一觉那么简单了。瞧你这副苍白的鬼样子,你还想让洁儿继续为你担心吗?”
人一旦有了弱点,便会毫无招架之力的受制于人。深知澹台冉皓最大的弱点是洁儿,钱昕简直屡试不爽。果然,他极为成功的扑灭了他眼中的怒火,更加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别担心,洁儿,我没事,真的。”
紧咬着嘴唇,洁儿忧心忡忡的将他扶到床边,也不管钱昕还在一旁看戏,她默不作声的帮他脱去衣袍和鞋袜,让他躺好并盖上被子。
他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有一瞬的迟疑,她眼中的担心与难过是那么的清晰且深刻,看得他的心都跟着痛了起来。只要是她想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拒绝,这一次也不例外。
头一碰到枕头,那股困倦昏沉的感觉不禁更加的强烈,很快的,澹台冉皓便睡沉了。
目光如水的看向钱昕,洁儿淡然地说:“你有话要对我说,是吗?”
微微一怔,钱昕弯起了一抹欣赏的笑意,半挑着眉梢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了小屋。
“为何你会觉得我有话要对你说?”他看似混不在意的问,可眼睛却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很简单,”洁儿毫不闪躲的与他对视,语气平和,“你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不会随身带着药。吃饭时,只要你一与我说话,冉皓就会很紧张,很明显他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情。而你,故意让他睡着,不就是为了寻找与我单独交谈的机会吗!”
“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比一个精明。”他调侃的笑言。“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但至于要怎样做,却要由你自己来决定。”
隐隐的觉得事态严重,洁儿的手心禁不住变得****清凉。
盯着她的眼睛许久,钱昕这才问:“皓向皇上提出要解除与稚隼国公主的婚约,你知道吗?”
气息一窒,似有什么狠狠的撞破了心湖的平静,一时之间竟掀起了滔天巨浪,摇了摇头,她的呼吸凌乱不堪。
“你知道皓所谓的旧疾到底是什么病吗?”仿若料到了她的诧异与茫然,钱昕悲伤的一声冷哼:“皓对你真是用尽了心力,甚至连性命都毫不吝惜的给了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意思就是皓并非得了什么重病,而是中了剧毒。唯一的解药就在稚隼国的天命公主身上,他拒绝了这桩婚事,就等于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这样说你懂了吗?”
躺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洁儿将脸贴在澹台冉皓的胸口,眼泪抑制不住的缓缓而流。
钱昕的话语一遍遍的在耳畔回响,哪怕她拒绝去想、哪怕她极力的排斥,却还是萦绕不去……
“剧毒?是什么剧毒?”洁儿一把拉住钱昕的袖子,急迫慌张的问。
“此毒名叫噬心赤,乃是毒中之王,奇烈无比。传说除了稚隼国国宝冰玫之外,无药可解。”
“传说?”疑惑的紧盯着钱昕,她研判着他话中的含义。
无奈的点了点头,钱昕有些沮丧地说:“没错,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人中过此毒,即使是可解百毒的冰玫据说也早已失落三百年了,但是人们相信这不过是稚隼国为了保护国宝的一种托辞,冰玫仍由每一代的天命公主所拥有。”
“难道除了冰玫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洁儿对那些所谓的传说并不信任。
“能想的办法我与鹤兮先生都想了,可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帮皓暂时控制住毒素。冰玫是能够救皓的唯一解药,而娶稚隼国的天命公主是救皓的唯一途径。”
顿了顿,他轻叹了口气,虽然不忍却不得不说:“洁儿,我知道爱一个人便希望能够完完整整的拥有对方,可如果为了这份完整就要牺牲所爱之人的性命,这样的爱是不是太残忍了?皓为你所做的一切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不能不动容,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为你而死吗?”
她不忍,她怎能忍心!
眼泪将他胸前的衣襟儿打湿了一片,洁儿紧拥着熟睡中的澹台冉皓,贪婪的想要留住他身上温暖的气息。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浅鸣,身旁的人儿似乎动了动,她急忙止住眼泪、稳住呼吸。
窗外的鸣叫停了片刻,又低低的响了几声。
澹台冉皓费力的睁开眼睛,虽然沉睡前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去抵抗药性,可钱昕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儿,药量用得刚刚好,直令他想要提前一刻醒来都做不到。
头脑仍旧有些昏沉,可他知道玄墨他们已经到了,再不动身天亮前是没办法赶回来的。轻手轻脚的将伏在自己怀中的人儿移开,他抚着额头挣扎的坐起身。胸前似有些微凉,他诧异的低头看去,衣襟上的一片湿痕令他不禁一怔。心中一动,他急忙看向洁儿。
合着双眼,呼吸平缓,她睡得很熟,只是眼角上的泪痕犹在。
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澹台冉皓心中一阵阵的拧痛。可以断定昕一定与她说了什么,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了。可是他防得了敌人、防得了小人,却无论如何也防备不了朋友。他绝对不怀疑昕的用心,他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不能容忍他们以任何的理由来伤害洁儿,看来他必须要尽快带她返回天极宝阁才行。
起身穿好衣袍,他又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走出房门。
床榻上的人儿慢慢的睁开眼睛,泓潭般幽深的琥珀瞳眸里漾起细细碎碎的波纹。
“圣君。”玄墨与玄芷双双躬身施礼。
“嗯。”澹台冉皓心不在焉的又转头看了看透着昏黄烛光的窗口,总觉得心中不安。
玄芷牵过飒灵,借着月光看清他苍白的脸色不禁皱了皱眉,担心地劝道:“圣君,今夜不如休息一下,明日再去司相府吧。”
一撩袍摆翻身上马,他不放心的再三嘱咐:“休再多言。本座回来之前你们要小心守护,不得有半分差池,知道吗?”
“圣君放心,属下与玄芷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玄墨郑重的说。
马蹄声渐渐远去,躲在房门里的洁儿却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顺着门沿滑坐在了地上。难怪他要带着飒灵一同出来,原来他早就打算要夜夜返回都城去处理政事。怪不得他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气色越来越差,如果不是钱昕提醒自己留意一下他晚上的举动,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