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看不也一样么。”百里秋水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出去,前不久还耀武扬威,说是要杀了自己的百里伊人,此刻正换了一副蓬头垢面,凄惨落魄的模样,看来像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不见有什么外伤,却瘫软在门前怎么也站不起来。
百里伊人可是艳绝空明的头号绝色美人,就算是再如何落魄,只要那张脸不变,人们还是将她认出来。看到那原先高高在上的牡丹仙子一般的人物,如今却像个落魄的乞丐婆一样瑟缩着出现在百里府的门前,很快就吸引了无数围观的人群。
瞧见她那副落水狗一般的惨状,百里秋水的视线又向马车当中淡淡瞥了一眼,“你的人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皇甫翌辰笑了笑,“绣花枕头再好看,也不能被称做软玉温香。”
百里秋水又稍稍向上抬了抬帘子,好让自己看得更加宽敞一些。府里有小厮听见声音出来,见到百里伊人这模样,身边又没带丫鬟,立即惊慌地跑回了府中通报,不多会儿便见到百里于道从府里走了出来。
一见了百里于道,百里伊人顿时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倒是将她脸上的污泥给冲刷干净了不少,“父亲!我知道错了!求您让我回府吧父亲!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您是鬼迷心窍,不该怀疑您有意包庇害死母亲的凶手!”
人群顿时炸了锅,百里府这阵子接二连三的丧事已经有够令人猜测连连了,百里伊人的这些话,立即又勾起了那些猜测。
再刚看到百里伊人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时,百里于道的心里还是动了动恻隐之心的,毕竟这是他最为疼爱的大女儿,可在这一番话过后,百里于道的脸色顿时青绿一片。
“还不把大小姐给搀扶进去!”百里于道给一旁呆愣了的下人狠狠使了个眼色,“大小姐丧母悲痛过度,你们也就由着她胡言乱语吗?!”
“不,不!父亲,我不是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百里伊人惊恐地向后退,甩开了下人伸过来的手,她要说完,她必须说完!只要一回想到先前带她走的黑衣人对她做的事情和恐吓,她就毛骨悚然!
她现在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不错,可她却不敢想像,倘若她没有按照那黑衣人的话来说,等下次他们找到自己的时候会怎样!
“是母亲本来要害三妹妹的,现在是她咎由自取,根本不关三妹妹的事!”
围观的人们表情立即变得格外精彩了起来,这几句话可是足够引起他们的无限联想,百里于道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几圈,脑中嗡鸣不断,登时也顾不得身份,上前便将百里伊人给扯了起来,推给一旁的下人,硬是将她给拉进了百里府。
很快,有关于百里家的大小姐百里伊人换了失心疯的事情,就从百里府内流传了出来。尽管这结束的有些仓促,却仍旧留下了太多的扑朔迷离,但总算也是为先前她的怪异举动做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向来将面子看的比命都重要的百里于道,对于如今的百里伊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疼惜,更是一声令下,彻底将她软禁了起来。
就在被软禁的百里伊人,正在房间当中嚎哭诅咒的时候,廖府当中也发生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手里攥着那圣旨,廖老夫人那布满皱褶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苍老的身躯愤怒地颤动着,有些干瘪的嘴死死地抿紧在一处,整个房间里面,自从那宣纸的公公离开之后,就这样一直都处于一种极其阴沉的低气压当中。
廖家的四个孙儿,在廖老夫人的面前一字排开,个个都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个字说的不恰当,会将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廖老夫人给彻底激怒。
廖悟奇更是脸色铁青,低垂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像往常一般的粗声大气起来,廖勤之也脸色铁青,廖少飞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悻悻然地将那毫无力度的话给吞了回去。唯独四少爷廖无云,只有面上做出的几分寥落,眼底却透着一抹心不在焉。
本来这件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廖无云心里想着,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
当这寂静到达顶点的时候,廖老夫人的怒火终于窜到了最顶端,那略显干枯的手掌猛力抬起,将圣旨狠狠地摔在了廖悟奇的脸上!
“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我无数次的教你,凡事要三思后行,绝不可一时冲动便任意妄为,生怕你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这莽撞的性子而死在沙场,现在我这担心可算是不必再有了!”
廖悟奇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任凭那圣旨砸在自己脸上,又滚落到了地上。
“一声不吭就给我跑了出去,还擅自挪动身边近卫,去做出如此荒唐糊涂之事!”廖老夫人气得喘息个不停,“你最起码也该做的干净沉稳了些,可你倒好,三十近卫就那么没了,而且还是因为你这个没脑子的白白送了死!”
也难怪廖老夫人会火冒三丈,之前廖悟奇挪用近卫的事情还瞒着她,可没瞒多久,一封圣旨就快马加鞭地被送进了廖府。他擅自挪用近卫,又导致三十人惨死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上那里。
皇上将廖悟奇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算,干脆一道旨意下来,廖悟奇的将军头衔便就这么没了。若只是暂时的惩处,廖老夫人也不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可皇上的旨意说的更加清楚,廖悟奇这辈子,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再混个一官半职了。
“你简直是丢尽了廖家人的脸!”廖老夫人痛斥地还不够解气,又狠狠道。
“祖母,我是被百里秋水给摆了一道!”廖悟奇终究还是不服气,“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就是假装不知情,才会埋伏了给我们下套的!要不是她诡计多端,一早就有布置,我怎么会被她给害成这个样子!”
“大哥!”廖勤之眉心紧拧在了一处,他当真是连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兵不厌诈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懂?你设计别人就是足智多谋,别人比你更棋高一着就是诡计多端,你怎么不说是自己蠢,犯了糊涂!”
“你——”廖悟奇脸色一个涨红,“你竟敢说我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廖无云向后倒退一步,廖少飞反倒比那俩人更尴尬,“大哥二哥你们都少说一句吧,别再惹祖母生气了。”
“说起来,你说那百里秋水身旁有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些人会是谁?”廖老夫人阴着脸,看向廖悟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失手了也就算了,可你……”
廖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都给我退下去吧!”
在那应了声,接连向后退的几人当中,廖勤之在没走几步之后,又返了回来,“祖母,祖父的丧事……”
“我自有安排。”廖老夫人板着脸,一双苍老的眼眸阴冷到了极点。
此刻,宝旷院内。
看到毫发无伤回到府里的百里秋水,花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哽咽着扑上前,左看右看端详着自家小姐,“阿弥陀佛,小姐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之前真是要吓死奴婢了!对了,小姐,是什么人救了你,是不是四殿下的人?”
皇甫翌辰脸色有些很微妙的沉了沉。
压根没察觉到他那细微的神色变化,花琼还在说着,“奴婢就知道是,能这么厉害,有本事保护得了小姐毫发无伤的,也就只有四殿下了!”
皇甫翌辰脸色继续一沉。
在花琼又一次要提起四皇子宇文润时,皇甫翌辰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望了她一眼,“花琼,去泡壶茶来吧。”
对上皇甫翌辰的眼神,花琼微微愣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二少爷……好像有些不太痛快。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花琼老老实实地噤了声,出了房间泡茶去了。
皇甫翌辰眉梢斜挑,表情除了不痛快还是不痛快,说出口的话竟也有几分赌气似的,“还用得着他宇文易么,什么叫只有四殿下!”
见他这模样,百里秋水竟有些忍不住笑了笑。这些日子,皇甫翌辰的变化她是看在眼中的,在旁人面前,他变得越来越高冷傲,目光也一天胜似一天的冷峻,现在也只有在她的面前,还能看到之前那个玩世不恭,又有些吊儿郎当的二公子模样。
“花琼那丫头又不知情,你跟她怄什么气。”百里秋水也坐了下来,“倒是你,这么贸贸然地就用你的人出了手,你不怕会被什么不该知道的人察觉么?”
皇甫翌辰轻轻一笑,略有些淡漠的神色当中,却透着一抹说不出的傲气,“至少到目前为止,空明已经没有了那些人。”
已经没有,就代表着他已经在暗处,将先前有意针对他的人给收拾了个干净。对方同样是高手,而且不见得就是势单力薄,可他却能在这短短的时日之内,将对方给扫除了个干干净净……
察觉到她目光深处的那一抹惊愕,皇甫翌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