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和舅舅取得联系,应该说是再也没办法取的任何联系了。
从五月初开始到如今已经是七月初了,这短短的两个月,过的如此快。而发生的这着琐碎奇怪的事就同一场断碎的梦一样,断断续续让我感觉不到一点真实性。
在那晚大胡子找过我后,我试着联系舅舅,虽然我不愿轻信他的话,但是我头痛、呕吐这些症状确实消失不见了。事实就摆在这里,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我给舅舅寄了封信,地址写着老家的地址。他应该会回去那里住。我没有直接把这件事说给他听,而是七拐八拐的问他要不要再来这里一次。在末尾提了下,和他聊天的那个钓鱼的老头去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回复。所以我猜想了几天。
但是舅舅没有给我回信,而他又从不用手机,所以这就等同于听天由命一样的感觉。
在寄出信后的一个星期,大胡子又来找我了,这次他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另外两个人也相继去世了。
我也层旁敲侧击的向一些人打听过,他们说的都极其玄乎,但是却统一口径说是狂犬病。因为这个原因,从早到晚,都能听到野狗在捕狗队的网子下哀嚎痛叫。
人人都在惶恐不安,恐怖不靠谱的流言比疾病传播的更加迅速。每天都能听到一个关于哪只野狗发狂的事情。
再之后一个星期,苗叶给我寄了封信,信上面问我最近好吗?然后又说了她的现状,因为到了七月份,学生都放假了,所以她最近很忙,几乎从早到晚都在教学生画画。她还说等九月份开学的时候,会有几天假,她还想回这里看看,希望到时候我还在这里。
我很想给她回信,告诉她我一直都会在,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脑子内的那个炸弹什么时候会炸开。
于是给她这事又拖了一个星期,直到舅舅给我来信,我才匆匆给苗叶回信,但是不是说我会一直呆在这里,而是跟她说我要离开这个古镇回家,到时再给她寄信。一张八开的纸,我就写了这么几句话。其他的全是空白。
而舅舅寄给我的信,和我一样。严格来说是舅舅让别人寄给我的。我知道那个人,是一个墓园的看守人。他时常会和舅舅坐在墓园外的大树下下象棋。
舅舅让他给我寄信,就证明他自己已经寄不了信了。
信的内容极短:病程加重,速回!
这简直就像是发电报一样,简单明了。我只有这一个舅舅,再加上最近这些古怪事。不管怎么说都得回去一趟。
在打算回去后,我去找了大胡子。他住在古镇进口处的一家小旅馆内。就在两家饭馆夹缝之间,只有一半门面的大小。玻璃门上沾满了油渍,淡黄色的柜台已经开始裂皮。旁边一个窄小的楼梯通往楼上的房间。
穿着宽松花衬衫老板娘,趟在柜台后面的藤椅上,两只浮肿肥胖的脚架在柜台混乱不堪的桌面上。简直就跟两个变形塑料柱子一样。
我走进来的时候,大胡子刚好从楼上走下来。柜台后面的老板娘看见我是找大胡子的,连眼都不抬一下,继续躺着一动不动的打瞌睡。
“是你舅舅回信了吗?”我跟着他走上昏暗狭窄的楼梯,然后又站在楼层的通道头。往通道另一头看过去,就跟有无数扇门,一个接着一个,一环通向一环,最后通像一个异域空间。
“回了,但是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大胡子叼着一支烟,紧张的问我。
“我得回去一趟,我舅舅病重了。”
“什么?”大胡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看着我。“这怎么……”
“我也不清楚,我后天就走。”
“我跟你一起去。”他把手里的烟头丢到地上,狠狠地碾压着。
“你确定吗?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想,我觉的你还是回家好些,如果这事和我舅舅有关系,我会告诉你的,”我实在不想让病重的舅舅被一个陌生人打扰。
“我不会打扰他的,”他抬起头,白茫的光亮从边上的窗户照进来,正好打在他脸上,那条粉红色的大蜈蚣变的更加面目狰狞。那发光的脚足就同从丰富的肉汁中浸泡出来的一样。饱满鲜活。
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他执意要跟着我回去,我也没办法。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又找到房东把房子退了。临走时,老太太还在叹息,怎么出了这种怪事,一下子连死三个人。以前被狗咬的也很多,怎么就没事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用老人家常信的老话。
“这就是命,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点头赞同,而后又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该避一避,不然被疯狗咬到了就不好了。
每个人都在说有疯狗,但是至始至终那疯狗只存在于人们的嘴里。
我们在早上六点出发,然后做上镇子通往市区的班车。车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十分老旧,外壳的绿漆已经被风吹日晒的褪去的原本的鲜艳。苍白老旧的跟泡过巴士消毒液一样。
车子内部又挤又脏,椅子上的棉垫已经被撕扯的一道一道的。原本的颜色更加分辨不出来。
在黑色的车底上,残留着印着脚印的卫生纸,和尖细的瓜子壳。
赶早车的人不少,车厢内就跟蜜蜂窝一样的喧闹。
尖细的女人声,低沉的男人声,还有稚嫩的孩童的哭声。真是混乱不堪。简直就跟回到了我小时候,去乡下赶集的情景一样。
大胡子却很适应这种吵闹的环境,甚至可以不受影响的靠外窗子上呼呼大睡。
看他这个样子,真是难以想像的到,他之前有多么神经紧张。
“唉,你听说了吗?就是狂犬病那事。”
我下意识得支起耳朵,仔细去听前面两个中年女人的谈话。
“我怎么没听说,”一个穿着件红色外套的女拍了下另一个女人。“我就在现场。”
“什么?你在现场!”那个女人声音提高了些。
“可不是吗,是的那个算得上是我远房叔叔了。”
“真的是狂犬病吗?”边上一个人问那个红衣服。
“死的时候我是没看到,我看到的是死了后,那才吓人呢!”她做了个惊悚的表情。
“到底怎回事?快说说。”有人催促道。
“怎么回事!哼,说出来吓死你们。诈尸了!”
周围的人惊呼一声,而后又有人说不信。
“你别不信,那天晚上我就住在他们家,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突然觉的不对劲。”
“怎么了?”
“那时候不是下着大雨吗,我本来以为是雨声盖住了唢呐声,我望外面看去,结果不是的。守夜那几个人全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尸体呢站在雨里,靠在巷口处。”
“你又胡说,我怎么就没听到呢?”
“怎么让你知道呢,这是家事,家里人偷偷商量着不要泄露出去。”
“反正我不信。”
我想起那天夜里那个墙上影子,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具尸体在监视我吗!
大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直到她下车,然后他又闭上眼,靠在窗户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