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傲雪所言句句属实,宣承玮无法反驳,甚至是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一旦太子登基了,只怕大宣早晚会亡在他手上。
“那以你所见,谁合适做这储君呢?”
这么明显的试探,夏傲雪不由笑道:“殿下以前可不这么拐弯抹角的。有话不妨直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即使做不到倾心详谈,但也绝不会有半句假话和敷衍。”
“在你心目中,是否七哥最合适这储君?”
“不。”夏傲雪的答案让宣承玮大出意外,“在我看来,纵观几位殿下,却是九殿下是最合适的,不论是品性还是对待百姓的态度。”
“七哥不适合吗?”
“他也适合,但是我说的是最适合。”夏傲雪笑道,“和七哥相比,九殿下的温和,就是七哥的不足。”
还没等宣承玮发话,夏傲雪继续说道:“殿下,你不想要的,不代表别人不想要,皇后娘娘对太子一位是势在必得,整个中书府更是明着支持殿下。”
可夏傲雪没注意到的是,在提到魏皇后和中书府的时候,宣承玮的神色不自觉的黯淡几分,甚至是因为五指握的过紧而有些微微发抖,却一直在克制着,以免在心仪之人面前泄露出半分心思:“我自己的事,我想还是可以自做主。”
“我只愿不与殿下为敌。”
“惜时,如果有一日。”宣承玮想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有一日,我和七哥站在了对立面,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你会帮谁?”
看到夏傲雪沉思,宣承玮自嘲一笑:“我真傻,你定然是帮七哥的,我竟然还幻想你帮我。”
夏傲雪正色道:“殿下,如果真有哪一日,我虽不能左右七哥的想法,但我会尽我全力,保殿下安全无恙。”
这样的回答,虽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答案,但是也已经让宣承玮感到暖心,两人又闲聊探讨了书籍一番,宣承玮才起身告辞回了自己府里。
窗外的雨水渐渐停了,绿波抱了一盆新换的茉莉,替换了窗边已经枯萎的蔷薇,向着夏傲雪笑道:“小姐,这茉莉开的好不好看?”
夏傲雪一笑:“很好看。”
“小姐。“香菱从门外小跑了进来,“大小姐回来了,被老爷拦在院子里不让进呢。”
果然回来了,夏傲雪冷笑一声,随即起身道:“走,我们去瞧瞧,迎接下我们的前太子妃。”
还没到院子里,就听到北湛风的声音:“爹,妹妹回来看娘亲,有什么不对,为何不让她进去?”
“她回来干什么?再给府里添晦气?”北丞相话语里不再是以前对北安容的疼爱,“你娘犯下如此大错,我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反省有什么错?由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北安容不是傻子,她从今日北丞相对她的态度,和对祁氏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可她却根本就不明白,这厌恶到底是从何而来?
北安容哭泣着:“爹,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可您也要让女儿死个明白,女儿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就不该生下来!”北丞相这句话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不是北湛风扶着,只怕她都要站不稳了。
北湛风恶狠狠地盯着北安容,说道:“当初你娘买通道士,说惜时是天煞孤星,要给丞相府带来灭顶之灾,我顾及整个丞相府,直到她十岁才接了回府,也一直对她诸多苛责,你们一个个欺负她我都知道,但也并未多说一句。”
“可事实呢,你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无旸道长批的命格不错,你简直就是丧门星!嫁给三殿下,马上就被废了储君之位,当初你一再迫害明珠公主,看看今日报应全来了,可要报应就该报应到你一个人身上,凭什么要夺去牡丹肚子里的孩子?”
北丞相越说越生气,北安容也是越听心越凉,她没想到疼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竟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怎能如此自私?难道这不是他自己为了获取更大的名利,才默许自己去接近三殿下的吗?如今不过是一个姨娘的孩子没了,就这样诅咒自己?
北丞相昨日经历了丧子之痛,加上得知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妻子隐瞒了这惊天秘密,而上午来探望牡丹的前如梦似幻掌柜梅姑,又“不经意间”说出了惜时生母当年被道士说肚子里孩子是天煞孤星的事,将祁氏收买道士一事捅出,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事,都是一再的被自己枕边人给算计了,让一向自私清高的北丞相情何以堪?
“父亲,您消消气,可别又气坏了身子。”夏傲雪恰到好处的进了院子,她环视了一圈,没看见宣承恩,看来七哥传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了。
夏傲雪看到北安容,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大姐,你……你怎么在这儿?皇上不是说没有吩咐,你和三殿下都不能出来了吗?”然后又恍然大悟道,“哦,是因为三殿下进宫去了,大姐想大太太了,就趁机回府了,是吗?”
北安容脸色苍白,语气却是有些急切,“你说什么?三殿下进宫了?”
“大姐不知道吗?”夏傲雪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北安容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不由心灰意冷,“三殿下向皇上认错了,但不恳请皇上恢复太子之位,只是恳请皇上允许他休憩。”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北安容听到休妻那两个字,还是如被人狠狠丢下了海一般,四处蔓过来的海水要将她窒息了。
片刻的沉默失神后,北安容忽然发了疯一般的,站在夏傲雪跟前,指着她的鼻尖骂道,“肯定是你和他说了什么!那天你来过府里后,他就说要与我和离,说要娶你为妻。你个狐狸精,你还我殿下,还我殿下!”
夏傲雪拨开北安容的食指,气容淡定的说道:“那一日是我不过是奉旨去给殿下送酒食,其他可没说。大姐怎得不想想,是自己的问题呢?”
北安容转而跪在北丞相面前,“爹,您一定要帮帮我,万不能让承恩哥哥休妻,他可是您定下的太子啊。”北安容情急之下都语无伦次了,什么叫是他定下的太子?他不是皇上,如何能钦定太子?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定他个谋反之罪还算是轻了的!
“你……”北丞相气的胡子都翘了翘,胸脯起伏,“如果你回来就是来气爹的,那请你走吧。我们北家,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难道您忘了对容儿这么多年的疼爱了吗?怎得就被这般不知廉耻的东西迷惑了?爹爹……”北安容失声痛哭。
“大姐这般说话,倒是刻薄了些。或许皇上亲自来看一看,就明白三殿下为何要休妻了,看看皇上钦赐的贤淑敦厚的太子妃会是什么样子。”
北安容气的脸颊绯红,却又无可奈何,袖子一拂,一声不响立于树边。北湛风的眼里,狠意充盈着整个眼眶,握紧的双手,青筋暴起,眼角收缩了三下,才说道:“爹,我先送妹妹回府。”北湛风也知道眼前在这样下去根本于事无补,只能先回去再次从长计议。
北湛风带着北安容离去后,王福又匆匆来报,说是祁氏一直闹着要见老爷,甚至还以死相逼,昨日起就没再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
北丞相此刻的头都有两个大,他揉着眉心烦不胜烦的样子。
夏傲雪见此说道:“父亲别忧心,不如让惜时去瞧瞧?”
北丞相无力的点点头,祁氏他是再也不想看见了,就由她闹去。
王福讨好的在前面带路,又满脸讨好地开了门,夏傲雪走进去,却闻见一股发霎的气息,祁氏坐在床头,衣衫倒还整齐.只是面容憔悴、目光冷窒。
看见欧阳暖,祁氏尖锐地冷笑一声:“你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吗?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呢!我好着呢!”
夏傲雪泰然微笑:“惜时作为小辈,自然是要看大太太活的长长久久的,将这种福气继续享下去了。这样才能看到更多的好戏,不是吗?”
祁氏本是丹凤眼,此刻眼睛瘦的脱了眶,看人愈加凌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和牡丹那贱人一起设计陷害我!”说着说着,她越发暴怒起来,“不光如此.你还陷害了容儿!你让她当不了太子妃!你说,我们母女到底哪里欠你的,你要这样对付我们!”她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来就向夏傲雪扑过去,菖绿波身形一动,就把祁氏大力椎开了。
王福见状马上让两个妈妈扑过去,将祁氏牢牢按住,她犹自挣扎:“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
夏傲雪挥了挥手,对其他人道:“这里只要留下绿波,其他人都下去吧。”
王福赶紧点头哈腰,妈妈们对视一眼,便迅速放了祁氏,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