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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长风有信

风,和风,和风起。

这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院中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树下放着一把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的躺椅。躺椅旁,有一高度合适的小几,上面是一些糕点茶水。

楚歌行就躺在躺椅上,闭眼小憩。

这座江南繁华地带的清净角落宅院,是楚歌行特意置办在岐山外面的落脚点。目前,知道这个地方的只有她的几个朋友,盖因楚歌行轻功高绝,来无影去无踪,至今无人发现。

天已入夏,阳光照的人心烦。忽然,一只雪白的鸽子逆着光飞过来,轻巧地落在躺椅旁的小几上。

“咕咕咕。”

楚歌行睁开眼,鸽子歪了歪头,与楚歌行对视:“咕?”

“是你呀,柳轻青找我有事?”

边说着,楚歌行边从鸽子自觉抬起的左腿上取下竹筒,顺手摸了摸鸽子柔软顺滑的羽毛。

她将信拿出,展开。

恰逢一阵风吹过,信中寥寥数语,笔迹洒脱。

[夏天到了,请来竹园一聚。]

这信,莫非是群发的?

否则以柳轻青的毒舌,怎么会如此心平气和地邀请她过去一聚?

楚歌行暗中思忖,也罢,竹园草木众多,阴凉轻快,又有柳轻青的驱虫药,实在是避暑圣地。每年到了最热的时候,贪凉的楚歌行总是不请自来,如今收到主人的邀请,想必比起以往待遇可能会好些?

虽然楚歌行不在乎柳轻青那张嘴,但能清净一点,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轻青此人,是个奇人。

他身份背景不详,样貌阴柔清秀,一出场就因有人将其误认为女子而当众下毒,废了那人一双招子。因其手段毒辣,毒药毒性极强,“尾后针”这一诨名就此传开。

此后,便是小说一般的情节,天才少年横空出世,医毒双绝风华绝代。由于柳轻青家住竹林,江湖上索性给他封了个竹园园主,每日上门求医求毒者络绎不绝。

在相处交流的过程中,人们发现,柳轻青毒舌心软,喜欢听话的病人,且极其讨厌别人将他视做女子。哪怕是无心的或者玩笑话都不行,被柳轻青听见了,用毒折磨个几天都是轻的。

就这样,医患双方各自磨合,有柳轻青坐镇的那几年,江湖上死亡的人都少了许多。直到一群傻逼不知怎么犯了柳轻青忌讳,柳轻青难得亲自出手灭了那一群人,手段极其残忍,引起了在场哪怕是刀口舔血的大多数江湖好汉的不适。

这时,一个改变了格局的人出现了。他原本也是来求医的,见柳轻青如此凶残,可能是被吓到了,不,应该是被吓傻了,说出了一句不经脑子的话:

“当大夫的手段如此残忍……不好吧……”

话音刚落,全场一静。

在落针可闻的氛围中,只听见柳轻青响亮地嗤笑一声。

“呵!既然如此,你就去找别人吧,我柳轻青不奉陪了!”

“从今以后,竹园乃私人禁地。非请勿入,否则后果自负!”

语毕,柳轻青一甩袖,抛下辛辛苦苦排了几天甚至半个月的众人,走了。

给点颜色还开起染坊了,师父说的对,就不该管这群傻逼!

柳轻青此举,本是迁怒泄愤之举。他搬去竹林后山,设下重重考验,全部满足者方有资格踏入真正的竹园,至于病或毒全看柳轻青心情。排除会惹自己不快的人之后,柳轻青脾气都好了许多。

闲下来,柳轻青还有大把时间专心钻研毒物。每天研制药物,时不时跑出去实地考察一番,可以说是非常悠闲了。

如此过了一年,柳轻青已经彻底爱上了这种生活。什么,你说:悬壶济世,当世神医?不存在的,那些脑子有病的人有什么好救的,就当给其他大夫表现的机会了!

此后,再无神医柳轻青,只剩下尾后针柳轻青。鉴于尾后针这一词原本是形容女子的,柳轻青本人是坚决不承认的。他自称竹园园主,偶尔会在盛夏设宴招待他为数不多的病人和友人,因一手竹叶青酿的极佳,渐渐倒是有了些风雅名号。

楚歌行认识柳轻青三年,倒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兴致。她将信折好收入怀中,又伸手点了点鸽子的头,笑道:“回去吧,我会赴约的。”

鸽子圆溜溜的黑豆眼无辜地看着她,又“咕咕”了两声,便扇动翅膀飞走了。

七日后。

竹园并不是一座小园子,而是一座山。

山不大,但竹林茂密,长势极好。柳轻青的住所在后山,绕着他的住所是一大片毒花毒草陷阱机关,且柳轻青身边仆从的武功也不弱,若要强闯,定没有好果子吃。

此时,前山一处小小的竹屋内。

这里是外客见柳轻青通报的地方,屋内对坐着青衣童子和黑衣少女。童子相貌稚嫩,眼神却有种超乎年龄的冷静沉着,正是柳轻青当年救下并留下当守门童子的钩吻。

钩吻开口,嗓音清甜,“原来是楚姑娘,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钩吻入山。”

楚歌行就喜欢钩吻一板一眼小大人的模样,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逗逗,导致认识这么久了钩吻还是只肯喊她楚姑娘,连声姐姐都不愿意叫。

这次也不例外,楚歌行眉眼带笑,正打算逗逗小正太,突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钩吻小友可在,在下云不涣,前来赴约。”

钩吻腾的一下站起身子,可以看出他是真的不想和楚歌行独处。他噔噔噔跑到门边打开门,平板无波的语气都显出几分雀跃:“在的。这儿还有一位客人,二位刚好一起。”

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的楚歌行:“……”

透过门看清一切的云不涣:“……”

二人目光相对,片刻后,云不涣率先挪开视线,轻咳一声道:“好久不见。”

楚歌行:“嗯。你认识柳轻青?”

云不涣点点头:“我与柳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便结为友人,没想到歌行也认识。”

显然,柳轻青就是云不涣众多怪人朋友之一。

怪人的朋友多是怪人,但云不涣从未将二人联系起来。一是因为柳轻青从未提起过楚歌行,二是以柳轻青的毒舌和楚歌行一句话能噎死人的性格,二人实在不像是能结交的。

所以现在知道时,才格外惊讶。

在二人交谈时,因为身高而被忽视的正太钩吻:……

“二位,时间不早了,主人及其他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入园再叙。”

说罢,不待二人反应,钩吻板着脸率先走去山中。楚歌行和云不涣对视一眼,快步跟上。即使是他们,没有钩吻的带领,随便入山也是会喝一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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