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璟趁父亲去上早朝的时间溜了出去,前往茶馆寻找说书老者,打听云汀花海这个地方。
来到茶馆后,她发现这位老者并没有像平常一般按时出现。
她拦住店小二问道:“今天的说书人怎么没有来?”
店小二打量了一眼南璟,发现是常客,皱着眉头道:“不知道,昨天来了的,也没跟我们说今天不来,可能是临时有事。”
“那你知道他住哪里吗?”南璟继续问道。
“西巷,门口有块大石头的就是他家,说是用来辟邪的!”
听完店小二的描述,南璟向西巷走去。
到了西巷,南璟在参差不齐的民屋中绕了几圈后,终于在一处屋子前发现一块大石头,上面淋着些许红色的东西。但是让她有些奇怪的是门口还拴着一匹马。
这应该就是说书人家了吧!
南璟推门而入,门却没有上锁,只是带着,刚走了没几步,只见屋中出来一人,竟是秦子燚。
“你问完了?”不用说也知道,秦子燚定是来打听云汀花海的。
“问完了。”
“问出结果了吗?”
秦子燚不置可否,径直向外面走去。
南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转头朝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那老头扒拉着门口,正朝这边笑着。
突然想到什么,南璟皱了皱眉头,赶紧向屋外跑去,只见秦子燚已经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喂,等等我呀!”南璟在后面喊着,但马上之人并无停下来的意思,她自己出门的时候又没带马匹,只好作罢。
她转身向着那老头走去,那老头一见南璟向他走过去,那双皱起纹路的三角眼立马有些警觉性地收起笑容,退回屋子里去。
南璟一进屋,就看见他将类似于银子的东西藏进了被窝。她心想秦子燚出手还真阔绰。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南璟往凳上一坐。
“那位公子向我打听云汀花海这个地方,我便告诉了他。”
“还真有云汀花海这个地方,不会是你为了赚钱杜撰出来的吧!”
“怎么会呢,云汀花海就在东北城郊外,姑娘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啊!”
“东北城郊?我上次怎么听你说是西南城郊?”
“人老了,记性难免变差!不过我现在肯定是东北城郊。”
知道了地方,南璟站起身来,准备去那一探究竟。突然顿了顿转身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额……哦,你知道我是说书的,自然天下奇闻异事都比别人留心些,不然怎么混这碗饭吃!”
“多谢了,告辞!”南璟转身离开,准备先去买匹马,再去东北城郊。
待南璟走后,老叟贼眉鼠眼地偷偷跑到屋外,将门闩上了锁,然后又将里屋的门锁死。
确认一切都安全后,他掀开被子,看着床上那白花花的银子,他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心想着中午不用每天去茶馆浪费唇舌了,也终于不用变着法儿去吸引观众,这些银子足可以让自己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上一刻,他还埋在银子堆里哈哈大笑,下一刻他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些许谨慎和害怕的神色,他翻箱倒柜的将这些银子和衣服用包裹包起来,又看了看屋子里其他留下的锅碗瓢盆,叹了口气。
秦子燚按着老叟的指示,来到东北城郊。眼前是一片荒草丛生土地,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一片花海。这时一个附近的村民扛着锄头经过这里,他上前询问道:“请问您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吗?”
那村民上下打量了秦子燚一眼,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这附近有一片花海吗?”
村民稍作思忖,“这附近是有一片花海,不过这几年没人打理就荒废了。”
“可否为我指路?”秦子燚从怀中掏出碎银。
村民接过银子,“跟我走吧!”他边走边道:“有了这些碎银,今天就不用去耕地喽,我家妞妞有肉吃了。”不一会儿,村民就将秦子燚带到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云汀花海,目的地我已经给你带到了,那我先走了。”村民转身离开。
“等等。”秦子燚望着荒芜的土地,因着冬季的缘故,地表裸露在外面。一眼望去,不远处仅有一处竹屋,他望了望脚下的路,几乎别枯黄的野草覆盖,也没个正儿八经的路,估计是许久都没人来了,“这里只有这一处竹屋吗?”
“那倒不是,原先有几处的,只是起过火,便烧掉了,仅存了这一间。”
“哦。”他沿着最短的路线走到竹屋,站在门口,内心突然有些惶恐。
从他出生他就没见过母亲,周边的人都说她死于一场大火,问谁都口径出奇得一致。对母亲的印象,也只是凭借着宫中画师的一副画作,除此之外,便无其他。就连别人口中的她,他都不曾听起旁人说过。
她就像从来没存在过这座皇城之中,关于她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一个美丽的传说。
但是不久前,抚养他的奶娘去世了,临终前透露出母亲曾在云汀花海住过一段时间。他便想得空来寻一寻。
内心的惶恐是来自于老叟说的那个故事,上次南璟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但是后来没多久,两人的生活失去了往日的甜蜜。没了经济来源,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琐碎事情,少了浪漫的风花雪月,多的是为生活所迫的烦心,但是这些都没有将两人分开。
而一个人的到来,终将这些琐碎小事中的矛盾显露在外面。那是男子的一个朋友,借故在两人家中住了几天,慢慢的,男子开始怀疑她对自己的爱,终于有一次他的朋友开口了,他看上她了。男子想着他比自己有钱又有势,如果她跟着他,会更幸福。于是他忍痛将自己所爱之人送进了别人的怀抱,自己则远走天涯,继续当他的江湖逍遥客。
他推门而入,浓浓的灰尘门上方一泻而下。屋子内部也十分应景,到处都是灰尘。
竹屋中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处家具,走进内屋,只见床上还整齐地叠着被子,只是被子上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过被子的图案倒是让秦子燚心中一动,那是一朵鲜红色的芙蓉花,秀在墨绿色的锦被上。他母亲生前最爱这芙蓉花。
内屋中除了床,只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壁橱,秦子燚伸手打开壁橱,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壁橱中整齐地叠着一些衣服,除此之外,无它物可以证明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
他环顾四周后退出内屋,竹屋的后面还有一小间,秦子燚抬脚往里走去,小间中摆着一张书桌,看来这屋子的主人也是极为喜爱舞文弄墨的,即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还特意设置出了一个书房。
突然他像看到什么重要性的东西一样,乌黑的眸子中闪过一道亮光。只见桌面上扑了一张画像,画像虽满布灰尘,失了颜色,但还是依稀可以辨别出画上人的模样,是一个清秀佳人,但是并不是他的母亲。
画作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一朝嫁作新人妇,我亦归去成浮萍。
看这首诗倒是与老叟故事中的主人公有些相像,毕竟云汀花海不是一个人的住处,而这里应当不是母亲的曾经待过的屋子。
他失落地走出竹屋,望了望空无一物的天空,心中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也许母亲在这里的住处被那场大火给吞灭了,就像她自己一样,消失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不再被人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