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停下来的那一刻,封亦悄悄回到了路人斋菜馆。
在杀了何县令之后,封亦离开了陷入混乱的马家庄。不是不想一同将郝无极也给杀了,而是郝无极一身功力不在竹翁仙人之下。要杀郝无极,必得经历一场恶斗。
回到路人斋菜馆,封亦感觉自己的手还在颤抖。
封亦不是没杀过人,但这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去杀人。当日在蓟州城外,数十名辽兵死于封亦之手。当日在汴京城外为救谭松柱,封亦也杀了好几名三绝门人。但是,封亦都不曾这么紧张过。
封天行拉开门,走进内屋,看到一身湿透的封亦,被吓了一跳。
“亦儿,你怎么了?”
封亦回过神下,镇定心神。
“爹,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娘烧了热水,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这一夜,对于马家庄来说,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次日一大早,整个县城的捕快都出动了,就连这远在县城二十里开外的小镇都被波及,不时有捕快过来搜查可疑之人。
一大早,路人斋菜馆有三个客人在吃早餐。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有捕快来这里搜查?”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听说,马家庄马老爷被人杀死了?”
“谁这么大胆,连马老爷都敢杀!难道不知道马老爷是何县令的姐夫吗?”
“何止如此,听说,连何县令都一同被杀死了。”
“这可不得了!”
“可不是吗?听说,县城里,都被抓了好几十人了。”
“我说啊,这马老爷死得好。”
“老兄,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姓马的都死了,还怕他做什么。这些年来,反正我是受够了。”
纪元回头看了眼正捧着个大碗,坐在后门门槛处大口喝粥的封亦。
封天行和纪元都大概猜到那马老爷是谁杀的,只是没想到封亦胆子这么大,连何县令也一并给干掉了。
外面几个客人还在絮絮叨叨,门外,那朱二爷却带着四名捕快闯了进来。
“就是他们,我刚刚路过时就听他们说马老爷的坏话。他们定是杀害马老爷的同党,把他们全部带走!”
四名捕快二话不说,拿着锁链上前就拿人。
“差爷,冤枉啊!我们是被冤枉的”
捕快用锁链将那三人锁住,不顾那三人大声喊冤,拉着往门外走去。
纪元从厨房内赶出来,问道:“各位差爷,这是怎么回事?”
那朱二爷看了看插在门口的那面小锦旗,说道:“不关你的事最好别管,否则连你也一块抓走。”
纪元失魂落魄地回到厨房,再次望了眼背对自己的封亦。
“亦儿,这可怎么办啊!现在捕快到处乱抓人。”
封亦喝完最后一口粥,转身进来放下手中大碗,面无表情地说道:“娘,我和爹商量过,此处不宜久留。你们先收拾一些衣物,今晚就离开这里。这样,你和爹前往代州关镇,去那找一间名为圣人堂的药铺。”
纪元一愣,问道:“亦儿,那你呢?”
“人是我杀的,那些被抓的人都是无辜的,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亦儿,你要做什么?”
“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等这事一了,我就会去关镇找你们。”
一傍的封天行说道:“老婆子,你也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就听亦儿的吧。”
纪元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啊。”
是夜,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连草丛中的虫鸣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封天行与纪元各背着一个简单行囊,走出路人斋菜馆。
纪元转过身来,对封亦说道:“亦儿,你一定要小心。”
“娘,我会小心的。你们到了关镇,就和圣人堂的田大夫说,你们是我义父义母,他会照顾好你们的。爹,娘,让你们受苦了,一路保重。”
封天行说道:“你这孩子,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爹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事处理好。老婆子,我们走。”
望着封天行和纪元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封亦觉得还是不怎么放心,便偷偷地跟了上去。
封天行和纪元刚走出小镇。
“什么人?”
一声厉喝传来,镇口傍的树林中窜出五条大汉,为首之人正是这小镇的恶霸朱二爷。
封天行和纪元被吓了一跳,站直身子,动也不敢动。
朱二爷绕着封天行夫妇走了一圈,说道:“这大半夜的,两位是要去哪里啊?”
封天行握着纪元的手,安抚着。
“别怕,有我在。朱二爷,是这样的,我家老婆子受了点惊吓,我想带她去亲戚家小住两日再回来。”
朱二爷“嘿嘿”阴笑两声,说道:“是吗?我看你们的确是受了惊吓,毕竟白天看我们抓了那么多凶手的同党。你们也是凶手的同党,你们想畏罪潜逃。来啊,把他们抓起来,明早送去县城。”
朱二爷身后,四名手下正要上来拿人。
突然,一道白影从树林中窜出,一闪而过。
那四条大汉纷纷伸手捂着喉咙,四道血箭从四人喉咙喷射而出。
那四人想要大叫声,无奈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后“扑嗵扑嗵”地纷纷倒地一阵抽搐。
这一变故不但吓坏了朱二爷,也吓坏了封天行夫妇。
那道白影缓缓转过身来,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脸面。不过,依然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朱二爷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你,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女子缓缓抬头。
封天行和纪元看清那女子长相后,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同时脱口说道:“翠莲!”
翠莲艰难地呼吸着,似乎非常痛苦。
“你们,快走。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连你们也杀了。”
封天行与纪元对视一眼,忙小跑着离开这里。
那朱二爷见翠莲此时模样,只觉得双脚忍不住颤抖,内心极度恐惧。
“你,是什么人?是,是人还是鬼?”
翠莲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说道:“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人是鬼。”
“啊!”
朱二爷再也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拨腿就跑。
然而,朱二爷又怎么快得过翠莲?
才跑了五六步,一阵扎心的疼痛从背心处传来,接着传至胸口。
朱二爷不敢置信地垂头,望着那只从胸口穿出来的那只鲜血淋淋的手爪。
“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不管朱二爷想不想死,但他都要死了。
翠莲收回手爪,朱二爷身躯“扑嗵”一身倒地。
翠莲不顾手上沾满了鲜血,将手掌紧紧按在胸口,弯下腰,发出一阵似哭又似笑的嚎叫声。
镇口处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听到了,但却没人敢出来看个究竟。
直到天亮,才有几个大胆的男人出来看昨晚镇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朱二爷等人的惨状,这个小镇再次沸腾起来,就像锅里那煮开的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