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寄居的地方,是深山之中一处陡峭山峰下的山洞。因常年云雾环绕,那山峰被称为云雾峰。
九年来,除了封亦,没见有其他人去过那里。
就算风口崖,也少见人烟。
封亦要回他居住的山洞,就得经过风口崖。
封亦经过风口崖时,心里想着白半仙所说的话,内心突然犹豫起来,忍不住将目光转向那块大黑石。
那是一块足有三丈长的大黑石,有一小半悬空于悬崖之外。
封亦看了看天色,最后还是忍不住绕着大黑石来回走了几个半圈,却并没有发现哪里有碗口大小的石洞。
要真有白半仙所说的那样一个石洞,那就只能是在悬崖那边。
“那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也许我可以去证实一下。”
最后,封亦还是想亲自证实一下白半仙所言是真是假。
常年在山中采药,对于各种攀爬,封亦还是挺有经验的。
封亦转身进入一边的山林中,不一会就找来了一捆藤条。
封亦将藤条一头绑在傍边一棵树的树干上,另一头沿着大黑石根部绕过,让藤条紧挨着黑石垂下山崖。
顺着藤条往下攀登,一下两下封亦便灵活地绕到了大黑石下边。
将目光扫过大黑石的边缘,此时的封亦愣住了。因为那突出悬崖之外的石头下面,的确有个碗口大小的石洞。那石洞并不深,依稀可见那洞里果然塞着一个白色香囊。
封亦将藤条在腰间缠了几圈,然后攀着崖壁往那洞口靠近。
封亦终年在山间采药,攀爬于各种悬崖峭壁之间。靠近那洞口看似凶险,却也难不倒封亦。
不一会,封亦便来到那洞口下边。
一手攀着石壁,封亦用另一只手将那香囊掏了出来。
一阵清清甜甜的气息迎面扑来。
那香囊做工非常精细,是女儿家随身携带之物,多半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随身所带之物。
闻着那股清甜气息,封亦只觉得心旷神怡,一股柔情自心中升起。莫名的,耳中响起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
“我龙心永生永世与夜书丹结为夫妻!”
封亦甩了甩头,将耳中出现的幻听甩开。
“奇怪?谁会把香囊藏在这里?”
封亦并没忘记了白半仙有叫他将香囊带走的话。只是,封亦觉得,这里不是人来人往的闹市,这香囊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人故意放这里的。既然如此,那人就肯定会回头来取。至于白半仙所说什么这香囊是自己未来媳妇的东西,封亦并没放心上,他只是想见见这香囊的主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身上才能带着这种清新脱俗的气息?封亦不忍让香囊沾染上自己的汗味与药草味,将香囊塞回那石洞中。
最后,封亦攀着藤条,爬上悬崖。因为他想在这里等,看看是谁将香囊放在这里。
那股清甜气息,缠绕在封亦心头,让他觉得内心一片柔软,让他急切地想亲眼见见这香囊的主人。
当封亦坐在那处石头上面,耐心等待的时候,一阵“乒乒乓乓”刀剑撞击的声音从风口崖处传来。
封亦抬眼看去,只见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大刀长剑,正在围攻七名手持长剑的年轻人。
那七名年轻剑客虽然人少,但且战且退,占着风口崖内地势狭窄的便利,还有灵活的剑招,配合得当,没两下就刺倒了好几名黑衣人。
当七剑客退至谷口时,他们不再退让,而是坚守住风口崖出口。
七柄长剑,划出七道剑花,之后七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剩下的黑衣人不敢再往前冲,与七名剑客对峙而立。
七剑客中,一名二十几岁,着黑色披风的俊俏女子迎风而立,说道:“怎么?你们三绝门也有害怕的时候?”
一名黑衣人将手中大环刀一甩,恶声回应:“丁欣竹,我三绝门与你们天山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们天山派两次三番坏我们的好事?还伤我这么多弟兄!”
“韩三空,这话就是你说得不对了。”那女子身后,一名白衣剑客将手中长剑对准那说话的黑衣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三绝门这么多人围攻一个重伤之人,我们只是看不惯而已?怎么,不爽是吧,那我们就来比划比划!”
“哼!”那被称为韩三空的黑衣人冷哼一声,却不敢上前应战,“你们天山七子得罪我们三绝门,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兄弟们,我们走!”
说完,韩三空调头率先离开。
余下的数十名黑衣人也跟着离开,连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二十多名同伴也不管不顾了。
“喂,你们怎么走啦!再陪本大爷玩玩!哼哼!”白衣剑客不屑地冷哼一声,“不愧是三绝门人,做事也够绝,连同门的死活都不顾。”
那名为首女子说道:“好了,刘师弟,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人活着再说。”
天山七子当中,最年轻的是一名和封亦差不多年纪的劲装少女。
此时,那名少女说道:“丁师姐,管他们死活做什么。三绝门中的每个人手上都沾满鲜血,死了活该。再说了,中了我们天山剑法,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这位姑娘,话不能这么说,世间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我不知道他们和你们有什么过节,但能救一人是一人。”
天山七子闻言,同时转身,望着封亦。
天山七子刚刚只顾着与那些黑衣人打斗,居然都没意识到傍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封亦越过七子,一个一个地查看那些倒地的黑衣人中还有没有活下来的。
不得不说,天山七子的剑法够绝,那些黑衣人个个是一剑毙命。
探了二十几个黑衣人,封亦已不认为这些倒地的黑衣人中还有谁还活着,直到查探到最后一个人。
封亦抬眼与七子对视半晌,点了点头:“他还有气,只是伤口还在流血,也许我能救他。”
说完,封亦转身往树林走去。
七子中,为首那名女子开口说道:“小兄弟,你是想去采止血草药吗?我们这有现存的金创药。”
封亦顿住脚步,转身跑了回来,接过那女子手中的金创药。
“我代他谢谢你们了!”
封亦拉开那黑衣人胸前衣襟。
一道梅花形的剑伤让封亦内心一震。
刚才的打斗封亦看得很清楚,天山七子挥出的剑招似乎只平划开来的,却不想还能刺出一朵梅花形的伤口来。
那道剑伤离心脏偏离一指左右,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这黑衣人的性命。
封亦只是略微一走了会神,便开始替那黑衣人敷上金创药。
白衣剑客扯下傍边一个已死黑衣人的外衣,扯成布条。上前拍了拍封亦肩膀,将手中布条递给封亦。
“这位小兄弟当真是好心肠。只是,你知不知道你救的人是谁?你救了他,只怕他也未必会对你心存感激。”
封亦接过布条,开始替那黑衣人包扎。
“我救他不是想要得到他感激。我爹娘都是大夫,治病救伤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首那名女子伸手收回封亦递回来的金创药,随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封亦。”
“封亦!”那女子一愣,正眼盯着封亦,“姓封?是开封的封吗?”
封亦点头。
“你说你爹娘都是大夫?那神医封天行你认识吗?”
封亦听到封天行这个名字,内心一阵伤感。
“封天行正是我爹!”
“小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丁欣竹一拜!”
那女子突然泪目盈眶,双膝下跪,弯腰拱手朝封亦拜了三拜。
“这,这......”
封亦一时慌了神,不明白那女子是什么意思,想要托住那女子双手,却又想到男女有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来回望着其余六人。
那名白衣男子朝封亦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脸笑的说道:“封兄弟,我丁师姐这一拜,你受得起,无需推托。”
其余五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白衣男子的说法。
一时之间,让封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停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那女子丁欣竹这时起身,解释道:“小恩公,当年是你爹娘路过小女子家乡,将我病重的双亲救了回来,你们一家对我父母有过救命之恩。”
封亦这才明白为何丁欣竹会对自己行那么大的一个礼,忙摆手说道:“不是的,丁姐姐,那也是我父母救过你们,不是我,不是我!”
丁欣竹伸手按住封亦的手掌,说道:“你爹娘他们还好吗?”
封亦脸色黯了下来,沉默了半会。
“我爹娘他们,在九年前感染上一种怪病,为了不让那种怪病传染给别人,他们进入了这山中。我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们。”
丁欣竹内心一阵难受,说道:“怎么会这样?封神医夫妇医术高明,曾救人无数。我想,老天定然会保佑他们平安无事的。封亦,你说对不对?你相信你父母其实还在这世上吗?”
封亦一愣,抬眼望着丁欣竹那双明亮的大眼:“我不知道!但如果他们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