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妙的拐过一个弯,苏玉烟终于再也感受不到身后那个灵活的身影的气息。虽然现在她的气息已经不稳,但是也只敢停下微微的喘了一口气。
她便又一次提起精神来往前奔去,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还不够远,要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家伙再细心一点,弄不好她就会又一次被跟上。
果然这个京城里到处都是探子,她现在有点不确定刚刚还跟在她身后的那个是不是因为刚才遇上了刘畟才跟上她的。
又在京城里那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了一会儿,苏玉烟才放下心来慢慢的走。她刚来到这城里的兴奋的心情已经被刚才遇到刘畟的事情打破,现在心里只剩下一阵阵的不安。
难道自己真的被刘畟认出来了么?苏玉烟不敢断定,正好经过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店家特意在店里安上了几面镜子方便顾客试水粉。
她便拐了进去,对着镜子仔细的照了一会儿。此刻她才确认了自己的长相,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就算是丢到人群中谁都不会注意。
既不美,也算不上丑。没有什么气质,也看不出什么特色。只有那一双眼睛是她自己的,从那面具里透露出来,但是被那面具一掩盖,也绝对看不出那是苏玉烟来。
别说刘畟了,就算是苏玉烟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看来柏溪在做面具的时候就仔细的想过,专门选了这样一个长相,混在人群中就是让人难以辨认。
看了自己的脸,苏玉烟刚才还担心刘畟认出自己来的心思立刻就淡了。走出胭脂水粉铺子,苏玉烟的心理压力顿时就小了许多。
走了没有两步,她一抬头就看到几个小吏举着浆糊走到墙边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一边把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通缉令贴到墙上。
这通缉令上面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张冷淡禁欲的表情的柏溪。她正想着自己到了这京城怎么反而没有见到柏溪的通缉令呢!
没想到刚刚才这么想,这里就有人贴出来了。她盯着那通缉令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有人偷偷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就在那人伸出手要拍到她的时候,苏玉烟猛地一回头劈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定睛一看,原来靠近她的人不是什么敌人。
而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被苏玉烟猛的抓住手,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她。很快就摆出一副要哭的神情来。
自己也有个六岁的儿子,苏玉烟看到小孩子哭总是舍不得,更别提此刻分明就是她把这小孩给弄哭的了。赶快就蹲下来给他连连赔不是:“对不起,孃孃不知道,不小心把你弄痛了。”
看着那张清秀的小包子脸委屈的皱成了一团,苏玉烟心里都愧疚死了。自从她练到了生复花雨决到了第十层的时候,每次吸收到体内的真气都很多,但是散发的数量大大下降。
所以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吐纳着真气,这些细微的气息在她的身边就形成了一个感应气场。任何人在她身后三米的地方的动作,她都能模糊的感知。
当她屏息把气息集中感应的时候,在她身后十几米外的人的动作,她便能清晰的知道。这就是她为什么能摆脱那武功比她高强得多的探子的原因。
只见那小孩一脸欲哭的神色,委屈的询问道:“嬢嬢你是真心的对不起么?”
“真心!当然真心!”被一个小朋友怀疑了真诚度的苏玉烟立刻举起手发誓一般的说道。
那小朋友还是一脸的不开心,弱弱的问道:“那你能把那张纸让给我么?”说着他就指着墙上的通缉令说道。
这剧情转变太快,苏玉烟一时间没有明白这小朋友话里的意思:“什么?你……要那个纸?那可是通缉令!”
小孩这下就反应了过来:“原来孃孃你不是来揭那纸的呀!”说着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不委屈了,还做出一副白白担心了的放松来。
“额,当然不要。我拿它做什么?难道你已经找到上面的犯人了?”苏玉烟此刻倒是有些担心,难道这小孩真是发现了柏溪的踪迹么?
那小孩此刻甚至臭屁了起来:“当然没有,不过京城里的大闺女小媳妇都喜欢这图上的哥哥,大家都说他长得帅。只要揭了这纸送给那些姑娘,我便能日日换来糖吃。”
说着,他珍惜的把那通缉令卷起来收到袖子里,抬起眼看了苏玉烟一眼:“怎么?你要是喜欢,给我几文糖钱,我便把它优先转让给你?”
苏玉烟心里一阵抽搐,怪不得她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柏溪的通缉令呢!原来都被那些大闺女小媳妇当做珍藏收到房间里去了。
那小孩看到苏玉烟不要,也不懊恼,反正他这声音好得很,多得不是人想要他手里的这张通缉令。
只要这帅哥一天没有被抓住,他便一天可以拿到糖吃,心里一开心小孩就不由得发出感叹:“要是这家伙永远都不会被抓住就好了。”
要是柏溪本人知道自己居然因为几颗糖而有这样一个同情者,也不知道他那张帅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神色来。
…… ……
“皇上!此事请三思而后行。”柳传传跪倒在刘畟的脚下恳切的请求道。刚刚刘畟才告诉他自己已经选好了良辰吉时把刘昔推上太子之位的想法。
刘畟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个柳传传向来说话都是谨慎又谨慎的。这还是头一回这样明显的当着他的面说自己的主意不行:“哦?看来柳太医另有高见?”
柳传传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臣不敢。但是皇子乃我东刘国之未来,如今皇上正值壮年,不必急于立储。而皇子更是年幼,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只怕万一……”
“万一?”刘畟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是觉得朕没有能力看顾好皇子?”
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快,柳传传更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这些年他始终看不透皇上对自己的态度。
他虽然重用自己医术,但是却也把很多自己的决定和自己分享。但是这种中间的情感却又不是对待自己的心腹或者是可信任的人一般的坦诚。
所以他一直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这还是第一次他开口反对刘畟的意见。从皇后向所有人隐瞒怀孕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她心里并非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简单。
如果涵慕秋一直不能生育,只能推举她所养的孩子——刘昔继承帝位那涵家自然没有什么可作为的地方。
但是现在涵家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血出现,那么把这个权利争取到自己家族人的手里那就是值得一试的了。
如果涵家抱了这样的心思,那么过早的把刘昔推上太子之位明显就是要把这个孩子推到风口浪尖处……
刘畟略微的思考了一下,不再接着说了。只是问柳传传:“小和最近如何?”
说到小和,柳传传刚刚紧张到了极限的心情才缓缓的放松了一点点:“和靖她很好,最近一直吵着想要进宫来和刘昔玩。”
“她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恢复的迹象么?”刘畟关切的问道。自从他恢复了记忆之后也想起了自己妹妹,当年他去北疆的时候她只有四五岁的年纪。
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联系……原本的和靖公主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千刀万剐的过程,导致心理阴影过大而精神失常。
先帝盛怒之下,也不想管这个女儿,只是把她关在佛堂里自生自灭。佛塔里的尼姑们心怀悲悯,见到和靖可怜便一直养着她。
十几年过去了,她的渐渐的恢复了正常人的理智,但是过去的记忆却一直处于尘封的状态。
刘畟看着原来最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转个不停的妹妹,先帝和母亲的掌上明珠,如今却沦落到了这样一副模样,不由得心痛不已。
好在她还有柳传传一直不离不弃的跟随着她,不嫌弃她难看,疯傻;一直陪伴着她。于是刘畟便做了这个主,把小和指婚给了柳传传。
婚礼的一切规制都用了公主应有的规格,小和虽然不太情愿,但是圣旨难违。柳传传倒是心里乐疯了,但是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别扭神情。
如今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夫唱妇随的也还算和谐。看到她现在日子过得舒畅顺遂,刘畟也觉得自己算是完成了母亲生前常常叫他照顾自己妹子的嘱托。
宫里毕竟是导致小和精神刺激的地方,她最近状态好就不要再过多的刺激她了。与其让这个妹妹想起自己这个哥哥,他倒是宁愿小和一直这样傻傻的快乐的生活下去。
刘畟沉吟了一会儿对柳传传说:“你好好的照顾她,就说宫里最近事情多。刘昔坐上太子之位,这前后的事情也很多,她来了也不好。”
“是。”柳传传低下了头,虽然刘畟没有明说他和小和之间的关系,但是就是那公主规格的婚礼,他也能猜得出来这里面的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