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陈桥兵变号建隆,一统江山社稷平。
传至真宗国生乱,武林风雨显英雄。
忠孝仁义唯君让,文长多智斗元英。
安得手提三尺雪,匡扶正统万世兴?
柴君让身处八大铜人棍阵之中,暗中焦虑,手提三尺八寸长的金背虬龙刀,环视一周。
但见这八条大汉赤身露体,肤若古铜,肌肉如铁似钢,堆叠成块,神情严肃,目露精光,就知此八人的外家功夫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看到此处,柴君让反觉释然,又觉痛恨。释然是心知自己已筋疲力尽,此刻不过是勉力支撑,今日必丧生于这八条大棍之下。痛恨是恨自己不孝,一不能将老父尸骨带回祖林安葬,二不能完成父亲的遗命,不能保太子登基坐殿。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父亲那已显青白的脸,暗咬牙关,朝那八大铜人施个罗圈揖,大喝一声:“敢问八位贵姓高名?”
八大铜人仍是神情严肃,并没回答。那西北乾位的铜人猛然大喝一声:“鲲鹏展翅破九天!”摆出“鲲鹏展翅”势。西南坤位的铜人大喝道:“铁牛耕地鼠难窜!”摆出“铁牛耕地”势。正北坎位铜人大喝:“惊涛骇浪沧波涌!”摆出“惊涛骇浪”势。正南离位铜人大喝:“锻金炼银火燎原!。”摆出“锻金炼银”势。东南巽位铜人大喝:“飞沙走石风声恶!”摆出“飞沙走石”势。正东震位铜人大喝:“舞雩击鼓惩邪奸!”摆出“舞雩击鼓”势。东北艮位铜人大喝:“拄空入云割昏晓!”摆出“拄空入云”势。正西兑位铜人大喝:”金戈铁马陷泥潭“摆出“金戈铁马”势。
柴君让一听,便知此阵是由后天八卦演化而来,猛然想起在幽州燕山有一金刚门,以外家功夫见长。江湖风传金刚门有八大铜人护山镇派,想来便是他们了,不知为何竟至此处。
八大铜人之首刚乾喝道:“上!”八人各舞大棍,分袭柴君让八方。柴君让心知自己不可恋战,当即挽个刀花,刀锋毕露,迎上面前两大铜人刚离、刚巽的大棍,指望他二人知自己宝刀厉害,收棍自卫,自己好趁机杀出。
不料刚离、刚巽如没看见大刀一般,仍是用大棍往刀口上碰。眼看将要碰上,柴君让听身后身侧风声有异,六条大棍分击自己的玉枕、风府、哑门、风池、两肋章门六大穴位,俱是死穴,柴君让急忙架开面前刚离、刚巽的大棍,迅疾反手回荡。在此时,柴君让转身回头已然来不及,只好听声辨位,刀不停留,但闻乒乒乓乓六声响亮,兵刃相碰,乃金铁交鸣之音。
柴君让这才知这八大铜人的棍亦为稀世奇珍,自己的刀奈何不了。
柴君让一刀荡开八条大棍,八大铜人个个吃惊,齐声大喝,围住柴君让,各展棍法。
柴君让一看无法冲出,只得使开苍山刀法,强提内力,与八大铜人厮杀。
旁边赵元英、女扮男装的侍女春苗、童董双杰眼望战况,目不转睛。赵元英眉头微蹙口中轻轻呢喃道:“慢点,别伤了他。”冷若冰霜的俏脸上竟带有一丝担忧的神情。
八大铜人使开八卦金刚棍,配上这八卦降魔阵,时间一长将柴君让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柴君让只觉手中大刀愈发沉重,十字绊渐松,柴君让只好左手扶住父亲尸首,右手抡刀。脚下使开“移步换景”轻功,闪赚腾挪,刻不敢停。
又战有十余回合,柴君让身法稍慢,刚震一棍正中其中庭穴。柴君让只觉五脏六腑疼痛欲裂,张口喷血,身形晃了数晃,勉强站稳。
童耀武急得紧咬牙关,董扬威惊得圆睁双目,赵元英粉嫩的俏脸霎时变得煞白。
柴君让吐血之后,再无力提真气、运轻功,只能站在原地,展开宝刀,挡架这八条大棍。
刚艮一招“劈山裂石”,朝柴君让头顶劈来,柴君让举刀招架。刚坎、刚震顺势棍合十字,架在柴君让右臂之下,刚艮急忙抽棍,复向上一送,正压在柴君让右臂之上。三条棍一齐用力,紧紧别住了柴君让的右臂,丝毫动弹不得。刚离、刚兑、刚坤趁机锁住了柴君让抱父的左臂,刚巽一招“风过松林”,绊住了柴君让的双腿。刚乾正在柴君让的正前方,双膀较力,一棍向柴君让面门点去。
柴君让此时手脚俱被制住,无法招架闪躲,叹一口气,闭目等死。赵元英杏眼圆睁,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春苗在旁察言观色,见郡主如此神情,心中急躁,忍不住冲口叫道:“住手!”
刚乾吃了一惊,急忙收棍,却哪里来得及?棍头距柴君让印堂穴已不足两寸了,春苗秀目一闭,已不忍再看。
眼见得柴君让棍下丧命,猛听得一阵铜铃震耳,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把三清铃,正打在刚乾的面门上。刚乾被打得倒退一步,一棍落空。那三清铃撞了刚乾的脸,又弹了回去。不知何时,院中多了个道人,三清铃被他一手接去。
众人细看这道人,生就奸白脸,两道狮子眉,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年方二十余岁,却在唇边上留了两道八字小胡须。头戴八卦道帽,身穿青布道袍,脚上穿一双长简白袜,蹬一双青布棉鞋,腰插马尾棕拂尘,根根迎风飘洒;肩背古铜龙渊剑,隐隐寒气逼人。右手提两个酒坛,封得严严实实。左手摇动三清铃,边走边晃,口中念念有词: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这道人边念边行,愈走愈近,柴君让迎着月光仔细一看,险些笑出声来。
此人正是苍山四君子之首凌寒居士梅玉寿的弟子,柴君让的大师兄。只因梅玉寿一心修道,无意俗务,辣手春兰蓝玉香年少出家,隐世不出,故此三爷青竹善才柳玉洪接任苍山派掌门。智文长生于富贵之家,其父智百万乃大宋首富。智文长生来诙谐好动,机智伶俐,满腹经纶,却酷爱习武。后有缘拜凌寒居士为师,自幼随师在苍山北寒峰万梅观长大。为人计谋多端,人称天下第一大缺德。
智文长行至赵元英三尺之外站住,未开口,先伸出两指捋了捋八字小胡须,小眼一转,朝赵元英笑道:“哎呀,元英师妹,可还记得我是你文长师兄否?”
赵元英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行个礼道:“智师兄在上,小妹有礼了。”
智文长嘴角向上一翘,八字小胡一抖,连忙还礼:“哎呀,师妹客气了,你南海派与我苍山派是何关系?你我兄妹如同同胞兄妹一般,你说是吧?”
赵无英心中暗骂:“缺德东西,哪个与你同胞兄妹?”但碍于两派厚交,又不好明说,只得“嗯”了一声,暗自盘算若智文长出手救柴君让自己该如何防范。
智文长小眼一眯,心知赵元英所想,却假作不知,出言道:“哎呀,师妹,自当年武林群侠会一别,师妹已从小女儿出落成大姑娘了。”
赵元英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智文长,随口说道:“正是,十年光景,都长大了。”明是应付。
智文长故作不晓,仍是满面陪笑道:“哎呀,都大了不错,师妹再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叫‘君让哥哥’的小丫头,柴师弟也不会像当年一样背起脚崴的你,一边唱歌哄你笑一边送你回山了。”
赵元英一听此言,娇躯一震,眼中刹那间涌满了泪水。随即又双眉紧皱,反手抽出削铁如泥的百花丹凤剑,一抬手架到了智文长的脖颈上,骂道:“智缺德,你今夜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智文长故作惊慌,连声叫道:“哎呀,别别别,师兄我说实话、说实话,你把这玩意儿抽回去。”
赵元英却动也不动,面若冰霜,目若刀剑瞪着智文长,丝毫没有抽回宝剑的意思。
智文长瞥了赵元英一眼,八字小胡一抖,嘴里咕哝道:“这丫头冷若冰霜,蛮不讲理,杀人无厌。除了君让那厚得不透亮的傻小子,日后谁敢要?”
“你找死!”赵元英气得满面通红,玉手一紧,就要取他性命。
“你杀,你杀,来来来。”智文长奸白脸一腆,八字小胡一抖,干脆耍起了无赖:“哎呀,师妹,你杀了师兄我,你师父与我师父问起此事,你如何交待?你说智缺德与我玩笑,我一气杀了他?”
赵元英听他提起师父,顿时冷静下来,只是宝剑仍担在智文长颈上:“你来此究竟为何?”语气已软了三分。
智文长“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哎呀师妹,师兄我今夜烦闷,适才在那市上沽了两坛酒,闻说这灵岩寺风景最好,便来游玩一番,不期遇上师妹。师妹可否与师兄共饮一杯?”
“杯“字未落音,智文长猛提真气,倒飞两丈开外,手一扬,两个酒坛一飞向赵元英,一飞向八大铜人之首的刚乾。
欲知智文长的酒坛有何玄妙,且看下半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