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君让闷哼一声,右臂上早中了一镖,黑血直流。手一松,宝刀落地。柴君让只觉右臂麻木难当,一阵天旋地转,便知此毒厉害。急忙点穴止血,方觉好些。
再看廖天龙,虽被柴君让的暗器逼得后退数步,却毫发无损。谁知就在这时,智文长悄悄舍了廖天彪,掩至廖天龙身后。趁着廖天龙败退之时,猛然一剑扎出。廖天龙未及提防,就连其余众人也想不到智文长用这样的招数。廖天龙闷哼一声,是后背中了一剑。那古铜龙渊剑是何等的神兵利器?却只能扎进去三寸五分左右。智文长一击即中,扭头就跑。
廖天虎与廖天彪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后辈,竟能伤了大哥,忙上前扶住廖天龙,看视伤口。
柴君让强忍疼痛,快步奔至太子跟前。
这时,邬素娟急忙过来,拉着柴君让的胳膊,紧张地问道:“君让哥哥,你中了毒镖。你傻呀,怎么不躲呢?”从怀里摸出一粒丹药,递到柴君让嘴边,急道:“君让哥哥,这是大还丹,快把它吃了!”说着,就往柴君让嘴里塞。
柴君让见太子生死未卜,脸色又青又紫,不由得心急如焚。瞪了她一眼,用左手一把抢过,也顾不上问她这大还丹是哪儿来的。一使劲,推开邬素娟。右手抱起太子,左手把丹塞进了太子的口中。
邬素娟又急又气,跺着脚,带着哭腔怨道:“死君让,坏君让!我就这么一粒大还丹!你中了毒,没有它,你可怎么办啊?”
柴君让抱着太子,见太子的脸色渐渐好些,悠悠醒转,欣喜若狂,止不住泪如雨下。
太子一眼看见柴君让,有气无力地道:“皇兄,他们要杀的是我,你们快走!”
柴君让抹了一把眼泪,道:“殿下休要如此,今日臣必保得殿下周全。”
廖天龙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好大的口气!就是老夫兄弟不再与你交战,中了老夫的毒镖,一刻之内必定毒发身亡。任你苍山派的点穴手法有多高明,也最多不过能撑两刻。”
智文长大喝:“哎呀呀呀,千刀万剐的老匹夫!快拿解药来!”
廖天龙摇摇头,狰狞地笑道:“就是老夫也没有解药。”
邬素娟急得哭了,用手一指太子,骂道:“都是你!君让哥哥自己不吃大还丹,把它给了你。你保住了命,君让哥哥就……”
柴君让大喝一声:“素娟!不得放肆!”
太子看着柴君让右臂上的伤口,忍不住泪眼模糊,强一用力,起身抱住柴君让的右臂就要吸。
柴君让大惊失色,忙推开太子,道:“臣万万不敢!”
太子哭道:“皇兄以自己的命换小王的命,小王也能用自己的命换皇兄的命!皇兄若是不许小王为你吸毒,小王情愿自尽!”说着,又要吸。
柴君让心如刀绞,紧咬牙关,撇下太子,跳下车辇,伸左手从地上捡起那口金背虬龙刀。狠狠心,金光一闪,鲜血迸溅,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柴君让的右臂已飞上了天!
太子泪如涌泉,痛呼一声:“皇兄!你疼煞小王也!”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有道是父女天性,母子连心。柴老夫人在那边的马车上看得清清楚楚,一见儿子断去一臂,疼得两眼一黑,也昏了过去。
廖天虎一摇头,问道:“怎么了?”
廖天彪道:“姓柴的小子把自己的右臂砍下来了。”
廖天虎闻言,叹了口气,连道:“可惜,可惜。”
廖天龙见此情景,也愣在当场,不由得摇摇头,叹道:“怪不得苍山派蒸蒸日上,隐隐与少林并驾齐驱,老夫领教了!”
廖天彪大喝一声:“大哥二哥!休要只顾叹气,宰了赵祯和苍山派门下,我等兄弟好回去交令。”
廖天龙、廖天虎也立时反应过来,各舞兵刃。
智文长紧咬牙关,眯着小眼,暗想计谋。邬素娟护着柴君让,岳百恒护着太子。
廖天彪铁牌一晃,银光缭绕,提气纵身,就要冲上来。
“且慢!”
廖家三怪一愣,再看,智文长讲话了。
廖天彪用铁牌一指,喝道:“缺德小子,你有什么遗言速速讲来。说完了,就受死吧!”
智文长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廖家三怪对视一眼,均是疑惑不解,廖天彪问道:“你笑什么?”
智文长伸手捋捋八字胡须,笑道:“你三人真正是不知死活!只知来拦道爷的仙驾,可知道爷身后的靠山厉害?”
廖天彪冷笑一声,道:“靠山?不就是你师父凌寒居士梅玉寿吗?莫说是他,就是你师祖混沌神龙冷云公,老夫也不怕他!”
智文长听罢,仰天大笑,把廖家三怪笑得毛骨悚然,都不明白一个将死之人,为何如此欢喜,莫不是吓出了失心疯?
智文长笑够了,才道:“道爷不说,你也不知。道爷乃得道之人,半仙之体,只要对天大喊三声,便有护法金刚、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前来救护。尔等可敢让道爷喊三声?”
廖天彪哈哈大笑,道:“真是得失心疯了。”转过头叫道:“大哥二哥,这缺德小子已是咱们掌中之物了,就让他喊三声又能如何?”
廖天龙与廖天虎也想看看智文长能耍什么花招,廖天龙也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喊吧。”
智文长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上心中发颤,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智文长右手持宝剑,左手摇动三清铃,嘴里念念有词,又如神鬼上身,闭着眼乱舞了一回,猛然睁开二目,运足气力,大喝一声:“过往神佛,速来助我!”
廖家三怪忙四处张望,只见四周风景如常,并无丝毫异样,莫说是什么神佛,就是人也没来一个。
廖天彪笑道:“疯道人,第一声了,你再喊。莫要拖延时间,休说是三遍,就是你再喊三百声,也无人能救你。”
智文长轻轻吐出口气,又乱舞了一回,这一次比上次用时更长,大喝道:“过往神佛,速来助我!”
仍是无人答应。廖天龙沉不住气了,叫一声:“二弟三弟,这缺德小子坏水儿多,莫要中了他的计。动手!以防夜长梦多。”
廖天虎、廖天彪答应一声,提气纵身,就要上去。
智文长吓得冷汗直流,也顾不上什么念咒了,忙大喝一声:“哎呀呀呀,过往神佛,快来救道爷呀!”
“阿弥陀佛,善哉!”
一声佛号悲悯而苍凉,不知来自何方,响彻云霄,震得众人的耳中嗡嗡作响。
廖家三怪大惊失色,急忙察看,只见山头上立着一位老僧,旁边跟定一个小沙弥。
智文长暗道:“好险,好险。只道是缓兵之计,故而胡吹乱侃,不料真出来两个和尚。”
廖天彪朝山头上一指,喝道:“哪里来的秃驴,也敢来管老夫的闲事?”
智文长哈哈大笑,朝山上高声叫道:“哎呀,那不是道爷的护法金刚吗?来得不晚,赶紧下来,揍这几个老贼头!”
老僧并不搭理他,身后的小沙弥被智文长这一番话气得嘴唇都发抖,可又想起师父的教诲,不敢妄动嗔念,只得忍住。
老僧对小沙弥道:“戒嗔,下去吧。”
戒嗔小沙弥双手合十,答应一声:“是,师父。”
那老僧一只手托住戒嗔的腋下,也没见他如何提气运功,好似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一片雪花都没带起来。
廖家三怪面面相觑,不敢擅动。廖天龙奓着胆子,上前问道:“这位老师父,敢问出家在哪座名山?法名为何?”
那老和尚长眉顺腮,压着二目,胡须胜雪,真是得道高僧之像。见有人问他,便道:“阿弥陀佛,贫僧出家在嵩山少林寺,法名悟性。”
廖家三怪一听,大是疑惑。只因如今的少林方丈是戒空,属“戒”字辈,“悟”应是少林的再上一辈。听说数十年前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悟真因战百变魔君九毒砂董梦阳,不慎中了他的暗算,死在黄山上。打那以后,少林寺再也无有“悟”字辈长老了。这猛然出来一个老和尚,自称法名悟性,岂不让廖家三怪生疑?
廖天彪“哼”了一声,道:“老夫不管你是真悟还是假悟,我只问你,你到此地所为何事?”
悟性双手合十,脸上波澜不惊,缓缓道:“本为私事下山,只是如今到了这里,怕是免不得要做一件公事了。”
廖天虎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悟性道:“贫僧虽在少林丹房五十二载,从不过问俗事,却总有清风明月送信于我,为贫僧解闷。这车辇上的是当今太子,那断臂的是苍山派门下、龙图阁柴大学士之子柴君让。至于你三人嘛,想必就是廖家昆仲了。”
廖天龙道:“大师说的不错。”
“贫僧听闻贤昆仲十年前因病回山,闭关练武。正该趁此时机,隐居岭南,如同闲云野鹤,好不自在。不料今日下山,搅进这宫廷争斗而来,好不可惜。听贫僧良言相劝,早早回头,为时未晚。”
廖天彪冷哼一声,道:“好个贪恋红尘的贼秃驴,看你今日是一心要与我兄弟为难了。好,你既找死,须怪不得三爷,三爷渡你一程!”言毕,铁牌裹着风声,砸将下来。
悟性老僧不慌不忙,伸出手指,拈个花儿状,迎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