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雄本是沙场悍将,无门无派,一身功夫俱是由疆场上的经验化来。二话不说举起砂锅大的右拳,一拳砸向杨铜的面门。
杨铜“咯吱吱”钢牙紧咬,暗骂一声“番贼,你要玩爷家便陪你玩玩”,并不招架,提一口真气,把浑身力量贯入右臂,也是一拳打出,迎上了耶律楚雄的拳头。
只听得一声闷响,两拳相撞,二人皆觉指痛欲裂,右膀发麻,各倒退一步。
耶律楚雄大喝一声:“再来!”又是一拳挥出。
杨铜回道:“哪个怕你不成?”也握拳迎上。
又是一声闷响,二人倒退了数步,冷汗直流。这样的打法莫说是文武群臣,便是少年起就征战沙场的耶律隆绪也吓得心惊肉跳。耶律隆绪忙向耶律高使个眼色,让他换下耶律楚雄。
耶律高点点头,一步跨到殿中,拉回了火冒三丈的耶律楚雄。智文长叫回了杨铜。柴君让走到殿中,对耶律高拱手一礼,说声“请了”。
耶律高乃名将之后,并非不懂礼数之人,一见这位红面大汉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也是心生敬意,护心行了一礼,道:“请了。”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好汉爱好汉,耶律高虽奉命来试南朝太子护卫的深浅,却不想伤了面前这人。右臂贯有五六分的力量,一招“饿狼扑面”,抓向柴君让的面门。
柴君让心存仁厚,岂会伤人?可今日之事关系到太子与大宋,又不敢大意,须有个既不伤人又能取胜的办法方好。见他右手抓来,手下留情,灵机一动,双手微合,紧盯住耶律高右手。
耶律高只道这一抓必会抓实,谁知柴君让在离自己面门还有三寸之时,双手猛然抓住了耶律高的右手。双手四指按住掌背之骨,两个拇指按住了耶律高右手的劳宫穴。
耶律高大吃一惊,想救护已然来不及。
柴君让两臂用力,向右一翻,左肘正抵住耶律高右臂的肘骨,两手稍稍向上一抬,左肘轻轻下压。耶律高只觉得右臂疼痛欲断,不由得蹲下身来,以减轻疼痛。柴君让这一招正是苍山派掌门柳玉洪把原来的擒拿之术加以补充改造,重新琢磨而成,休说是耶律高,便是智文长与杨铜都没见过。
辽国武将本以为两位大王上阵能胜过南蛮,不料南院大王耶律楚雄与那个紫脸的拼得两败俱伤。此时又见北院大王耶律高的右臂遭人一招制住,被废已在顷刻之间,一个个不由得揉着自己的肘骨,暗自发怵。
耶律隆绪是马上皇帝,见了这等情形,心知这一招的精妙,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老丞相贺鲁金稳稳心神,迈步走到柴君让跟前,笑道:“这位勇士,比武较量点到为止,还是不伤人为好。”
柴君让本就不想伤人,又心知自己如若伤了耶律隆绪驾下的武将,太子必遭大难,任凭自己等人武艺高强又如何抵得住辽国的千军万马?适才之所以拿住耶律高不动,为的是震慑辽国君臣。一见目的达到,便轻轻松开左肘,扶起耶律高,满面春风,抱拳道:“得罪了,承让。”
耶律高满面羞惭,低着头,护心还礼,退了下去。
耶律隆绪这才回过神来,对太子赵祯笑道:“太子殿下一路劳顿,请先回金亭馆歇息。待到晚间朕还要宴请太子殿下,为殿下接风洗尘。”
太子站起身来,道:“请狼主早些写回诏才是。”耶律隆绪答应道:“朕知道。”太子转身,在老少四侠的陪同下离开了银龙宝殿。
耶律隆绪目送太子等人离开,问贺鲁金的:“老卿家,你意如何?”
贺鲁金禀道:“此人日后必成大业。待他回朝争位,狼主便可趁机南下了。”
耶律隆绪点点头,把捋胡须,目露精光,眼前似乎出现了万里河山……
岳百恒在金亭馆门外坐立不宁,一见太子回来了,喜出望外,忙迎了上去,给太子道惊。
太子笑道:“无妨无妨,叫岳将军受惊了。”
杨铜是个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嚷道:“太子爷,爹,缺德师兄,柴师兄,岳将军,天已近午,咱不如逛逛上京,寻个酒馆,饱餐一顿,你们看怎么样?”
此言一出,大家都觉得好,但谁也不敢表态,一个个看向太子。太子环视一周,道:“好,就依杨少侠之言吧。”又对杨铜笑道:“杨少侠,既是你说的,你可要寻酒馆,账也是你付。”
杨铜咧着大嘴,满不在乎,一拱手,笑道:“好,谨遵太子爷之命。”说罢,大剌剌地转身迈步先行,众人紧随其后。柴君让等人暗笑“看这鲁夫能到哪去”,智文长心中有数,笑而不语,在最后面相随。
杨铜带着众人三转两转,来到一家酒店,杨铜进去吩咐要一处雅座、两壶酒、十个菜,又请太子等人坐下。智文长笑道:“哎呀铜子,你平日酒量最豪,怎么今日就两壶酒?莫不是没钱会账,不敢一醉方休?”
杨铜脸一红,双手乱摇,忙道:“智缺德,你别胡说八道,俺今日不多喝,非是俺小气,俺还有大事要办呢。”
柴君让笑问:“哦?什么大事?”
杨铜憨厚一笑,道:“柴师兄,你莫要多问,俺的大事就是吃饱了四下里瞧瞧热闹。”
智文长笑道:“哎呀,甚么瞧瞧热闹,他是想……”正巧此时酒菜到了,智文长止住不说,抢先拿过一个酒壶给太子斟上一杯,又给杨九龄满上,而后眼斜着杨铜自斟自饮起来。众人只道他是饿急了,也不在意,各自吃喝起来。
从酒馆出来,杨铜满面陪笑道:“太子爷,俺们都吃饱喝足了,要不去瞧瞧热闹去?”
太子岁数也不大,与杨铜年纪相仿,况今日在银龙宝殿威风大震,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听杨铜说要瞧瞧热闹,也玩心大盛,当即道:“好啊,只是何处热闹呢?”
杨铜道:“就是萧郡主比武招亲罢,俺打听了,就在辽国的北教军场。”
智文长笑道:“哎呀铜子,你莫不是想上去比武,当个郡马玩玩?”
杨铜笑道:“俺不想当什么郡马,俺就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个,觉得新鲜,今天想见识见识。”
众人说说笑笑,刚走到教军场门口,只见一群人堵在门口吵吵嚷嚷,仔细一看墙上右侧高书一联,上联是“六尺红巾,三尺围腰三尺坠”,右侧空空如也,并无下联。
杨铜奇道:“这是怎么?”
旁边有人搭腔:“哪的人呐?这也不知道?萧可儿郡主在场里比武招亲,门外是一场文试和一场轻功。您瞧这对联,能在另一边墙上写出下联,且不与其他应试者重复,方可入场。”
杨铜道:“那这墙上并无一字,却是为何?”
旁边又一人道:“不是文采不够对不上来,便是轻功不好写不上去啊。”
太子笑道:“这郡主倒是非同寻常。”
杨铜走到智文长面前,嬉皮笑脸,扯扯智文长的衣袖,道:“缺德师兄,俺知道你轻功也好文采也高,必能对出此联。你权当为了咱太子爷高兴了,您对一个?”
智文长笑道:“哎呀铜子,这个联贫道对不上来。你柴师兄才高八斗,必定能对。”
柴君让笑道:“智师兄,你才高智广,此联古已有之,你如何不会?”
智文长摇摇头,道:“哎呀,贫道不会就是不会,师弟休要过谦,请赐教愚兄一二。”
太子也道:“柴皇兄既知这是古联,想必是能对的。小王也想知道。”
柴君让道:“禀殿下,这下联是……”
“慢,皇兄,你何不写到城墙上去,让小王与众人一同观赏?”
“这……是,臣遵令。”
旁边智文长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支大笔,饱蘸浓墨,递给了柴君让。
柴君让抓笔在手,提气纵身,施展轻功,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跃到了右侧墙上,找准位置,笔走龙蛇。刚写有两个字,柴君让人在半空,身往下落。
好个柴君让,又吸一口气,左脚尖往右脚背上一点,又升有三四尺高。这正是苍山派的绝世轻功,名唤“扶摇直上”,使人在半空犹可借力。柴君让正是凭借这一手轻功,写完了下联,轻轻落到了地上,一拧身,跳回太子身边,微微喘息。
众人再定睛细看,柴君让写的是“一床锦被,半床遮体半床闲”。太子等人点头赞赏,猛听得胡笳三响,从教军场中出来一队辽兵,为首的是个姑娘,侍女打扮往太子一行人的方向奔来。
岳百恒一拉宝剑,护在太子身前,恐生不测。
谁知那侍女领着一队辽兵径直来到柴君让面前,深深施礼,问道:“这位勇士,你可是对对联之人吗?郡主请你入场比武。”
柴君让脸色一囧,看看太子。
那侍女察言观色,顿时明白,抢着道:“这几位想来是您的朋友,请一起进罢。”
杨铜哈哈笑道:“柴师兄好文采,好轻功,连郡主娘娘都惊动了?师兄,你我俱是习武之人,莫要扭捏,进罢!”不由分说,扯了柴君让,率先进了教军场。
那侍女满脸笑意,又请太子等人。太子见柴君让和杨铜进去了,笑着对身后的三人道:“走,进去看看。”说罢,迈开大步,跟着那侍女也走进了教军场。
欲知进场后比武如何,萧可儿花落谁家,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