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影在大学里有学过《妇产科学》,及格了,大四见习过,大五实习轮岗还去过真正的医院妇产科。
但是,他从来没有亲手接生过婴儿,哪个脑筋正常一点的医院,也不能让个实习生在产床前面站C位,两条人命,两家家属,谁敢造次。
沙影想抱起孕妇,但产前的宫缩阵痛让她痛苦的蜷缩着,根本无法安稳的被抱着。
大地震动,那群如同被福尔马林泡发过的人,已经从土冈上冲下来,沙影已经可以看见他们脸上那双无神的眼睛。
来不及了。
城门正在关闭,是方才假装中箭,听见骚动后又奔出来的真正守将下的命令。
白墨心指着城外:“可是他们还没有进来!”
“城门不关,等那些怪物冲进来,城里的几百个平民百姓都要死!”守将对着白墨心咆哮。
白墨心看着还在城外的沙影和孕妇:“你就不管他们了吗?”
“两个人的命与六百多人的性命,谁更重要?!”
无法回答的问题,白墨心哑口无言,只恨自己空有一身机关术的本识,在此时此刻却无能为力。
城下的沙影挡在孕妇身前,捏碎两个福尔马林人的颈骨后,他一眼瞥见跑在最后的魏君仪:“你快把她拖回去!”
此时魏君仪已经站在城门口,此时城门已关到极小,他愣了一下,显然听见了,却依旧大步向城门里跑去。
“轰”厚实的城门,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关上。
四人才能抬起的门闩已经落下,以这些福尔马林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冲不进去。
沙影可以独自攀上城墙,可是那孕妇是万万不能的。
“年轻人,她命该如此,你快回来吧。”城墙上晃晃悠悠的垂下一根绳子,老村长急切的呼唤着沙影。
沙影只当没听见,飞身上前,扔下一句话:“希望你是二胎顺产!”
他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脚下几乎不点地,数道残影,在成群结队的福尔马林人之间穿梭不停,如一股无法突破的月白色风墙,将那些福尔马林人死死的挡在离孕妇十余步之外。
身后孕妇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
倒在沙影面前的福尔马林人越来越多,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稍稍延缓了一下那些东西进攻的速度,但是,架不住人家多,他们不断的翻过尸墙,向沙影袭来。
?沙影感觉到体内曾经充沛内息,此时已经快要消耗怠尽,极致的速度,必然不能持久,时间久了,他的脚下稍稍慢了一下,肩膀上就被狠狠抓出三道长长的血指痕。
沙影不无苦恼的想:“她要是再不生,我就要死了。”
一只青灰色的枯瘦手掌向他的咽喉伸来,而他此时双手却还停留在另外两根颈椎骨上。
如铁钳一般的手指,卡在喉咙上,喘不上气。
沙影咬着牙没松手,掐断了这么多根脖子,就要有自己的脖子也被掐断的心理准备。
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左右两只手上发出骨骼错位的轻响。
已经意识不清的沙影抬腿踢向自己面前的那条胳膊,“咔嚓”一声,胳膊与身体连接的部位断开。脖子上一松,沙影下意识的大口呼吸着充满松木清香的空气。
此时,一声婴儿的啼哭穿透夜空。
新生儿身上的血腥气息似乎更加刺激了面前这群怪人,他们比刚才更加兴奋,数量也越来越多。
产妇虽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但刚刚的大出血已经让她只有力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住孩子,甚至连孩子的脐带还连在胎盘上。
“你能起得来吗?拉住绳子,让上面的人把你拉上去。”沙影百忙中挤出一句话。
产妇勉强站起来,苦笑:“我走不动了,求你,带着我的孩子走吧。”
沙影大怒:“老子在这里耗了这么久,不是等这小崽子出世来继承皇位的。他又不是我的种!我带他走,我TMD倒是要有奶给他!他要饿了,我喂他屁吃啊?!”
产妇愣了一下,道理她都懂,她也明白沙影是劝她赶紧走的意思,就是他说的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想让人抽两耳光呢?
沙影嘴里叽里哇啦说了一串,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几个怪人冲他奔来,他此时已经很累了,连站着都是勉强。
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希望死了之后,灵魂能回到原来的地方,最好实习报告已经有人写了,不,最好已经发好论文,当上主任级医师并且再拿几个什么奖。
“低头,白痴!”一声娇叱从城头上传来,沙影下意识的低下脑袋。
呼啸的声音从他头顶擦过,头皮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那是一发五枝的连珠箭,将出现在面前的怪物瞬间清空,每个怪物的额头上都被一枝白羽铁箭射了个对穿。
身后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沙影回头望去,城头上,一个红色的身影站在风中,衣袂飘飘,她的背后衬着一轮明月,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雕弓,手中还保持着放箭时那一瞬间的姿势,如同希腊神话中的月亮与狩猎女神狄安娜。
她不是狄安娜,是韦雩。
“让开!”苟文明的声音,依旧嚣张非常,“溅你一身血,我可不赔!”
力大如牛的朱大力一手抓着一个,以脚为轴,转着圈,一松手,两个怪人飞出去,像保龄球那样撞倒了后面蜂拥而至的怪物。
是立风堂的同学们,他们顺着城墙上的绳子攀下来,援助沙影。
沙影得到暂时的喘息机会,倚在树旁。
随着有生力量的加入,形势暂时得到了缓解,事实上,只是陷入了胶着,怪物的数量太多。
沙影忽然纵身跃起,踩着数不清的怪物脑袋,向着他们过来的方向而去。
被踩过的怪物想去拉扯他的脚腕,却捞到了他留下的残影,每一步都急如闪电,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越过了所有的怪物群,身子翻落,左膝跪地的同时,整个人如同听见百米赛跑的鸣枪,自下而上,整个人如同紧绷的标枪,扎向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
“给老子滚下来!”
手中匕首划出一道银练,粗枝的树枝应声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