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姑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又在装神弄鬼了,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别妨碍我。”
说罢,气呼呼的转身离开,只留下沙影一脸懵逼。
为什么人人都认识他?
为什么他好像得罪了所有认识自己的人?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他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他会妨碍他们的工作?
为什么遇到的人都不能像电视剧里的路人解说员那样把他姓啥叫啥,江湖人称啥啥啥都说清楚呢?
沙影默默的嚼着烤羊腿,忿忿不平,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非常期待有剧透党告诉他,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是,小院里的公子、陆玄川,还有这个红衣姑娘,就是不肯说。
此时的沙影很怀念曾经遇到过的剧透党,那个时候把剧透党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老天爷追求和谐,让他一个都遇不到。
俗话说:想得太多会秃头。
既然暂时没有人要找他麻烦,那就先不管原主的身份了,反正以后如果有人要杀他的话,一定会说:我要替我爹娘师父报仇之类的。到时候再慢慢问好了。
现在菜鸟们过河的唯一途径是陆玄川方才架起的三根绳子。
方才那五个进行过字面意义上的“试水”的倒霉蛋的解说,大家知道水温冰冷刺骨,很快身体就麻木了,河床上那些看起来无害的石头不仅滑,而且高低不平,冻麻木的脚踩上去,根本就掌握不住平衡点,于是,就会滑下去。
现在看来,安全过河的办法,是双手抓着绳子,努力稳住身子。
可是,这绳子是陆玄川架的,现在考生都是竞争关系,他,或者说他的主子端王爷会让别人用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别人上前询问能不能借用绳子过河。
沙影看得心疼万分,如果自个儿的绳子没断,一个人过河收一两银子,现在可不就发了!
此时端王负着双手,走到众人之中,脸上带着如阳光般和煦的笑意:“便是行军打仗,遇到激流时,也不能强行涉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才是行军正道,今日本王就做这搭桥铺路之人,各位想过河的,请自便。”
得到了端王首肯,人群里一片沸腾:“多谢王爷!”
他们明里谦让,暗里争抢,都想第一个过河,考试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这条河边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最终经过了年龄排序、性别排序、长相排序、身高排序等等方式之后,决定选择了大家都没有意见的排序法:家中直系亲属官职排序。
三根绳子,各有三位先行者。
两个人用自己的汗巾拴住绳索,慢慢的向河里走去。
第三位却没有着急过去,他来到端王面前,深深一拜:“草民杨兆麟多谢王爷援手,家父曾多次提及王爷宽仁,今日得见,铭感五内。”
端王笑道:“令尊是?”
“礼部侍郎杨亦风。”
“哦,原来是杨侍郎,你父亲怎么好好的提起我来了?”
杨兆麟恭敬道:“王爷昔日在京时,曾对父亲照拂有加,父亲一日不敢忘恩。”
端王脸上笑意更深:“原来如此,你先去吧,莫要误了考试。”
“是。”
先下水的两人,听着杨兆麟跟端王的对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能走在第一个,家世不比那杨兆麟差,但他们竟然急急忙忙的下河,王爷只怕连他们的脸都没见着,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姓。
现在回头再去拜谢端王显得太过刻意,又像是在跟风学样,实在尴尬,他们此时的心情,比河水还要寒几分。
梅树声张望过去:“河里那两个怎么停下了?难道又出事了?”
沙影在树叶上擦手上的油:“现在他们在想,应该如何做才能抱大腿。”
“河里只有绳子,哪有大腿。”天真无邪的梅树声不懂就问。
每个过河的人,无论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或是真草民,都在向端王爷致谢,致谢词至少包括两个元素:自己的姓名,表忠心。
白墨心皱眉不语。
“白兄,你这是在憋词呢?”沙影嘿嘿笑道。
白墨心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向河边走去,汇入人群之中。
沙影摇摇头,这些人都神神秘秘的,明明是体育生,能不能简单一点,套路少一点,这么喜欢搞脑子的话,应该好好读书去参加科举。
端王邀买人心,当然,也可以说他天性淳朴,乐善好施。
众考生们报上姓名,达成初步意向,当然也可以说是知恩图报,结交朋友。
双方一拍即合,甚至有机智的考生,带了名刺来,恭恭敬敬递给端王,端王命陆玄川全收下。
梅树声小声嘀咕:“不怕被治一个结交外臣的名声吗?”
沙影撇撇嘴:“啧,我想知道,你没有武功,只会画不会实际操作,各种意义上的动手无能,又不懂官场上的事,你来立风堂到底图什么啊?”
“会画不就行了!你不要看不起我,再多说,我现在就把你的老底揭出来!”梅树声恼羞成怒。
“真的啊!哎呀妈呀,快揭啊!我可终于盼到这一刻了!”沙影双眼放光,伸手去拍梅树声的肩膀,吓得他倒退三步,缩在杜书彦的身后。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梅树声终于说出来了:“杜公子,他是杀手!波斯商队的人就是他杀的!”
沙影一愣,大失所望:“就这个啊?”
梅树声看着他的模样不像恼羞成怒。
失望,
如同邻居大妈听见有人说“隔壁妇人趁相公不在家,半夜竟干那种事。”急急竖着耳朵去听,却发现那种事只是半夜织布。
单纯的失望,仅此而已。
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这么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
杜书彦微微偏过头:“哦?此话怎讲?”
“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波斯商队,逃进小巷,还被一个同党救走了!”梅树声一边轻声说,一边直勾勾的瞪着沙影,生怕他一个暴起,把自己杀了灭口。
“这等大事,你怎么会知道?”杜书彦依旧是从容镇定的模样。
得,他不相信自己的话!
梅树声从包袱里取出文房四宝铺在地上:“公子莫要不信,待我画给你看。”
不过数息之后,白纸上已有图案,画得正是沙影进入小巷之后,跟在神秘客身后的场景,沙影的脸与神秘客的脸清晰可辨,就连步态都十分的传神。
“这画可有杜撰?”杜书彦的目光扫了一眼沙影,接着落在神秘客的脸上。
梅树声急了:“我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这是我亲眼所见,我当时就在现场!我家就住在那条巷子里!那天我睡得迟了些,听着外面有脚步声,往外一看,就是他!”
说完,他又急急瞟了一眼沙影,就算杜书彦身无官职,但是,他爹是户部尚书!又曾做过太子伴读!想来这沙影不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杜书彦点点头:“那定然无错了。沙兄,你可有什么话说?”
“我不能证明我不在,他凭着一张画,也不能说是我。”沙影无所谓的样子。
梅树声咬牙:“想抵赖,没这么容易!我要把这张图贴遍大街小巷,总有人能认出另一个人是谁!到时候看你怎么说!”
“随便你,反正我也想知道。”沙影觉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没什么好在意的,还是早些过河准备晚饭比较好。
他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咦?”沙影目瞪口呆的发现梅树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待渡河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变化,沙影眨了眨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梅树声,又看了看杜书彦和云墨:“你们……”
“他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