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抿着红如栅桃的唇，鼓着红红的腮帮，眉头紧蹩，很细心地望着他所穿过的一件件衣服。一件件细质柔软的衣服在她嫩滑的手指下，一掠而过。突然，她黑黑的珠眸绽放着一种盈盈的光亮，那种光亮，明亮而洁净，美得眩目。陈子俊看得都舍不得移开脸。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我好几年都没穿了！”
“是吗？说不定人家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她今生的白马王子！”
“骑白马的并不一定是王子。”
“做个强盗也行呀，一把就把她给掠过来！连过程都免了，多好啊！”朱小妹自顾自儿地说着。
衣服被朱小妹给他强行穿上，陈子俊觉得很是不舒服。“就不能穿得舒服点吗？”
“相亲也是一种约会，明白吗？大叔！”朱小妹退后几步，一只手环抱于胸前，一只手摸着下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是西装革履的好呀，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一看就知道一表人才啊！这好感立马就上来了。”
“那你有感觉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小妹一时还没弄明白。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好像脑细胞突然都死了一样。如果她说没感觉，大叔会毫不犹豫地脱下这件她好不容易才为他挑选到的衣服；如果她说有感觉，那岂不是会被大叔解读为她喜欢他……
“看吧，你都没感觉。人家怎么会有感觉。我不穿这个！”陈子俊随即脱下这件好几年都没穿过的白色西装。
朱小妹愣愣地望着他，心里茫然一片，大脑像缺氧似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子俊还是刚才换上了扔上床头的那件白色休闲服。
“那个，大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呀！”朱小妹突然觉得气氛很微妙，于是就赶紧找了一个话题。可话一说出口后，她又突然发觉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太暧昧了。于是，朱小妹急忙是补充一句。“我是说，你相亲的标准是什么？”
“呃……”陈子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要温柔贤惠。所谓温柔就是温顺柔美，乖巧听话，我说东她绝不往西；贤惠就是知书达理，有见识有胸襟，孝敬父母，教育儿女，投资理财，我想到的她能替我做到，我没想到的她能替我想到。”
“大叔，你要求会不会太高了呀？”朱小妹小心翼翼地问着。
“这还是基本条款。”陈子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还有附加的？”朱小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嗯。她要朴素而有品味，天真而有一点儿童趣；喜欢读书听音乐练瑜伽，把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当作必不可少的人生乐趣；对我专一痴情对其他追求者冷若冰霜；经得住岁月打磨，年纪越大越美丽优雅；身体健健康康懂得养生之道闺房之乐，每天给我异性按摩……”陈子俊边走边说。
怪不得他到这把年纪还没媳妇，大概是对世间的女子大失所望心灰意冷后才随便在大街上找到她结了婚。他这要求，恐怕十分美女加都伺候不起！朱小妹跟在他身后，一遍一遍地擦着头发的汗。
还好没有迟到，朱小妹在离陈子俊不远的地方随便找了一个空座坐下。这里环境清幽，格调优雅，还真是适合约会的好地方。朱小妹环顾四周。他对面的座位还空着，不知进来的会是哪一位美女。朱小妹紧紧地盯着门口。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斜斜地将头发卷起来扎着的女生。之所以说她是女生是因为她看起来好小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有着一张可爱的迷人的娃娃脸，细细小小的眼睛却涂抹着淡绿色的眼影，细细的鼻梁也很用心地小挺着，小如栅桃的唇涂上了粉红色的唇彩，晶莹而透亮。
这样的女生也跑来相亲！朱小妹瞪大上眼睛。不过打扮得倒是挺成熟的，至少比她熟。她身着一件黑色棉质的挂有许多拉链还绘有许多字母的V字形的短衫，纤长的手臂裸露在外，黑色的皮包挎在手间，右手还戴了一朵粉红色的花。一进来，浓浓的香水袭人，前面的男士的放光的眼睛一直都尾随在她的身后，徐徐走来。
她会是大叔的相亲对象吗？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与大叔站在一起，一定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图。朱小妹直直地望向她，虽然她向前的脚步，渐渐拉近。
她来了，来了！走向大叔那边去了！朱小妹的目光紧紧地尾随着她的身影，心跳也随着她“咯、咯、咯”的细带高跟鞋一起一伏。
她向大叔坐的位置走去了。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心跳，心跳！怦怦怦……朱小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为什么大叔还可以这么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对已经走向他座位的这位美女视若无睹呢？
等等，她，她走过去了？！朱小妹睁着大大圆圆的闪着光亮的眼睛望着正从陈子俊座位旁走过去的美女。她不是大叔相亲的对象？朱小妹微微地皱着眉宇，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来相亲，不然她早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惊慌地晕了过去。
那位美女在里头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然后开始照镜子。朱小妹淡淡地望着她。还真的是与大叔一点也不配哦，特别是她穿的背后被掏空的衣服，白嫩的皮肉裸露在外面。根本就不是大叔喜欢的类型。
又一位美女推门而入。从她进来的第一眼起，朱小妹就被她所戴的那个大大的金光闪闪的耳环所吸引。
好亮哦，一看就知道很有钱的样子！朱小妹伸长了脖子，睁着一双快到掉出来的黑眸愣愣地望着正缓缓走来的美女。
她个子不是很高挑，但也不矮，属于中上等型的吧。没有刚才的那位妖娆，但也绝对艳丽。她身着一套还没过膝的黑色黑色紧裙，棕黄色的头发散披在肩上，发尾还微微的卷起。简约的装束与好看的身材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应该是她！不，一定是她！朱小妹直直地盯着她，眸珠含笑。说眸珠含笑还说得比较委婉，因为她眸子所闪出的那璀璨夺目的光芒已经到了心花怒放的地步了。
果真，她缓缓地向大叔那边走来，步履轻快而平稳。朱小妹的目光跟着她的脚步一前一后地闪动着，没敢眨一眼。
“你好！”她在大叔对面轻轻地坐下并放下手中的包包。
“你好！”陈子俊礼貌性地回答着。
“久等了吗？”
“没有。”陈子俊抬手看了一下时间。“不过，你迟到了三分钟！”
一听到这话，坐在不远处等着看好戏的朱小妹不由地将吸进嘴里的果橙汁吐了出来。大叔，你平日的风度都到哪里去了？
“不好意思，刚才路上堵车！”
“没关系。我只是一个时间概念比较强的人，希望你别介意！”陈子俊淡淡的说着。
虽然语气很淡，但任何人都听得明白时间概念比较强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就是下次不许迟到，不过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反正他不喜欢迟到的人。
乘服务员去取东西的空隙，双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然后又转身离开。
“喜欢小孩子吗？”
“当然！”
“如果可能，你准备要几个孩子？”陈子俊淡淡地望着她。
坐在不远处的见他们相处融洽而笑逐颜开的朱小妹听到这话，喝进嘴里的橙汁被飞溅了出来，喷向四面八方。这问得也太大胆而直白了吧？
呜……丢死人了。都怪大叔啦，语不惊人死不休。朱小妹在心里狠狠地打陈子俊骂了一遍。见周围的人都惊愕地望着自己。朱小妹低垂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良民。响应国家政策！”她呵呵一笑。
陈子俊沉默不语，只是浅浅的呷了一口咖啡。他的面容十分平静，神情泰然自若，这样的场面应该见过了，根本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么。
双方在随便了聊了聊之后，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大大方方的掏了出来，看了一下屏幕，然后声间甜甜地接了起来，“喂！”
放下电话后，她仍静静的坐着，只是面容有一丝丝扭曲，隐隐的透着一股不安。
“如果有事儿你就先走吧！”陈子俊看出了一丝端倪，淡淡地望了她一眼。
“可是……”
“去吧！”
“那再见！”她站了起来，提起包包，准备离开。
“嗯。”
“怎么样啊？大叔！”朱小妹尾随陈子俊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眼睛不够亮，声音不够响，走路的样子不是很好看。”陈子俊打开车门，淡淡地说了一句。
“大叔，眼睛不够亮那是因为你穿得太普通了；声音不够响，那是因为你深邃的眸子一眼就探进了对方的心底，你愿意赤裸裸地站在别人面前吗？”
“继续！”
“走路的样子不好看，是因为……因为你根本就没看她走路！”说到最后一个，朱小妹还真的说不出来。因为她走路的样子还真不怎么样呀。可朱小妹绞尽脑汁还是马马虎虎地说出来的。
“谁说我没有看她走路，我还看到你吐橙汁了！”说后后面一句话的时候，陈子俊望了她一眼，然后淡淡一笑。
“还提。还不都是因为你吗？一语雷倒一屋人！”朱小妹愤愤不平地说着。“这么直白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呀！”
陈子俊不以为然，“相亲本来就是带着目的去的！各求所需，各取所求。”
“不过，我看那女的根本就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要是我，我就不这么回答！”
“哟，这也被你看出来了。说说看，要是你，你会怎么回答？”
“如果国家规定可以生，我还是很愿意继续生的！”朱小妹倒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陈子俊心里去了。
陈子俊浅浅一笑，“走，我们去吃饭！”
吃完了饭，陈子俊带她进了电影院。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邀请看电影，这可把她高兴坏了。按照坐排号坐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但朱小妹仍在黑暗中透着笑容。电影终于在万般焦急的等待中徐徐地拉开了叙幕——《彩色第三帝国》，旁边还附带着几个字：历史纪录片。朱小妹看到片名后一头倒下去，靠在他的手臂睡着了。
她住在四楼，平日上上下下都是走楼梯，不是公寓里没有电梯，只是一种习惯。反正上楼下楼也只一两分钟的工夫，而且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与妈妈住在那幢破旧而老式的公寓里也是天天爬楼梯的，那幢楼里才是真的没有电梯。
可能是路走多了吧，腿酸痛酸痛的，都快麻了。突然很想偷偷懒，朱小妹抱着一盆仙人球正往电梯口走去。
按了一下键，电梯门缓缓地开了。朱小妹抱着仙人球走了进去后，又按了一下键。
门，缓缓地合上。
正在这时，一条长长的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他双手瓣开两扇门，用力地挤了进去。
朱小妹睁着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愣愣的望着正在关门的他。是那个没礼貌的画家！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他！
朱小妹转过脸，望向别处。
瞥见一脸漠然的朱小妹后，易凡不由地走近她，轻轻地动了动薄薄的唇角，“怎么，你那条可怜的小狗死了？”
“才不是呢！”朱小妹噘着如樱桃般的唇说道。见他正盯着仙人球看，朱小妹不禁抱得更紧了。
“也只有像你这种人才能养仙人球？”易凡微微地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
“哪种？”朱小妹微微的皱着眉，不解地问道。
突然，电梯内的灯闪了几下，然后轰隆的响了一声，电梯的数字灯不亮了，电梯停了。
朱小妹随着刚才的那一声震响，身体微微的摇晃了一下。她更是紧紧的怀抱着仙人球，一双茫然惊愕地眼睛望向头顶已经暗了的数字灯。怎么回事儿？
此时的易凡狂按着呼梯盒上的数字键，似乎每一个键他都按过一遍。
朱小妹将惊慌而焦急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他，似乎那里盛开着希望，电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站在他身后，又重新抱起仙人球。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脸。只能看到他那头张扬的棕黄色头发微微的不安的摇晃了一下，然后又悄悄地落了回去。
朱小妹放下仙人球，双手使劲地拍着这厚厚的亮得可以映入人脸的钢板。
易凡见电梯按钮没有任何反应，便一步走到电梯出口前，啮着牙双手用力地瓣着两扇紧封的门板，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该死！”他低沉地谩骂了一句。
朱小妹抱着仙人球，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他的脸，部分被耳际的头发遮住，只能看见那浓密的紧拧成一团的眉宇，还有那狭长的微睨起的因生气而放着寒光的的球眸，皮肤依旧白皙干净。
“你怎么到现在还抱着这盆要死不活的臭草呀！”或许是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看他，也或许是他这才想起同为困在电梯中还有一个抱着仙人球的她，突然他转过脸，狠恶恶地对她说着。
“它不是草！”朱小妹望着他，轻声地说着。
上次还真不该踩他一脚，如果他现在找她报仇怎么办？他那犀利而阴沉的眼神让她有一丝害怕。
“拿来我抱一下！”他伸出一只手。
“为什么？”他是想报一脚之仇吧！朱小妹暗暗想，于是便将仙人球抱得更紧了。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给就算了。”易凡转过身，挺直了身子，靠在厚厚的钢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干燥，像刚洗的被挤掉水的衣服。胸口也渐渐开始沉闷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怎么拨也拨不出来，怎么拿也拿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