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眠随便挑了一个位置,餐桌和凳子都是实实在在的木头,纹理天然,透着被时光打磨的沧桑和圆润感。
院子里面只放了三张桌子,她坐的这里旁边有道高高的月季花墙,也是很随意地盛放,未经细心打理的枝丫肆意伸展,透出嚣张的活力,徐眠不由得伸手过去,想要掐一枝,刚刚触碰到,手就被拉了回来:“不可以摸,有刺!”
听声音是个小孩子,徐眠回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拿着一个剪刀,见她回头,甜甜的笑:“姐姐,拿剪刀剪就不怕啦!”还递给她一个纸编的花篮。
二十好几还被叫姐姐的徐眠,顿时觉得这个小女孩觉得万分可爱,接过花和篮子,放在桌上,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越来。”
:“是越来越漂亮的意思吗?”徐眠摸摸她的头发。
越来开心地摇头:“不是,不过,我觉得姐姐说的很对!”
徐眠笑起来,感觉这个孩子简直是天使,一大一小正在傻笑,盛景声音传来:”互拍马屁拍完了吗?完了就过来吃东西。”
徐眠闻到一股桂花的甜香味儿,转头看见盛景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放了几个小碗,果然是桂花小圆子,徐眠觉得有点儿馋,拖碗过来一闻,口水哗哗流出来了。强忍着食欲,抬头看向盛景:“勺子呢?”
盛景一脸的遗憾毫无诚意:“忘记了。”
徐眠:......
走出来一个年纪颇大的阿姨,满脸笑容:“阿景,你朋友?”
:“嗯!”对徐眠介绍:“陆姨。”
徐眠跟着叫:”陆姨。”盛景不由得挑眉。
陆姨顿时笑开了:“哎呀!好清秀的姑娘。”不动声色朝盛景看了一眼,眼睛慢慢的促狭。
拿出勺子给徐眠:”他刚刚忘记拿出来了,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丢三落四,哎!我就说他,早该找个女朋友,看他还敢不敢忘东忘西。”
徐眠听这话脸发烧,又不好开口解释,毕竟人家又没有说什么,说不定只是日常感叹。
拿着勺子搅着汤水,陆姨坐在她旁边,叫越来吃,一边絮絮叨叨继续跟盛景说话,大都是一些日常琐碎,盛景乖乖坐在徐眠另外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十足的乖宝宝。
徐眠心中充满了好奇,她认识这么久了,除了最近挑明之后性格会有点奇怪,以前的她眼中的盛景,一直是个显得有点异类的男人,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豹子,平时看起来懒散得很,像大猫,看见猎物了就瞬间化身猛兽,唔......毛色还漂亮。
徐眠觉得自己最近非常可耻,为什么总是YY一个自己拒绝了的人,三下五除二吃光了碗里的东西,站起来:“我去洗碗了。”
为了不让自己深陷泥淖,就得远离危险地带。
陆姨看着徐眠匆匆的背影,微笑:“怎么?这就是小舟说的那个?”
盛景反问:“他说的什么?”
陆姨露出一个带着鄙夷的表情:“他说你四五个月了连名字都不知道。”
盛景万万没想到徐舟生如此长舌,顿时觉得拳头有点儿痒,露出苦笑:“您别取笑我了,我哪知道会有后来的事情。”
陆姨摇摇头,叹气:”你也该找个女朋友啦!之前.....算了算了,不说了,你看看你爸妈都走了多少年了,你还是一个人。”
盛景沉默,他已经不记得父母的长相,十七年过去,早就模糊了。
越来咬着勺子:“叔叔,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盛景佯作严肃:”还不是。”
:”那你要加油哦!女孩子要哄的。”
盛景笑起来,表情诚恳:“好的,我听你的。”越来蹦蹦跳跳又走了。
陆姨忽然站起来:”这孩子,都叫姨了,我得给个见面礼才是。”说着往另外一边走去,盛景扶额:“陆姨......。”陆姨背对着他摆手:“没事,以后你再告诉她一样的。”
徐眠把碗和勺子清洁了快要十遍,她觉得可能上面的颜色都要被洗掉了,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聊了别的话题,才拖拖拉拉地放好,一步步挪出去。
盛景靠在椅背,低着头,徐眠看着他的侧脸莫名有种悲凉的感觉,走了过去,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你洗碗应该很干净。”
经过数次的锤炼,徐眠已经习惯了他的调侃,面色不变:“对啊!不如你去检查一下。”盛景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眼中笑意忽然变得深沉:“眠眠。”
徐眠以一种见鬼的表情看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你有病”了,两人对视半晌,手机忽然响起来,摸出来一看,徐眠愣了一下,走到门外去了,盛景看着她回避的神态,一时有些好奇。
走到外面,又拐弯,确认离了一段距离才接:“妈。”
对面传来卢英略显疲惫的声音:“冬冬,最近怎么没有打电话回来?”冬冬是她的小名,大概就是因为冬天出生的原因。
:”没什么事情。”她并不是特别愿意经常打电话,毕竟她母亲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卢英似乎对她这样有些无奈:”没事也可以打电话啊!最近怎么样?”
徐眠估摸着她多半又要提起来相亲,直接截断了有可能的发展:“就那样吧!最近生意比较忙。”
她都这样说了,果然卢英换了话题,开始跟她聊一些细碎的小事,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听着,因为她知道母亲不需要回应,只是需要有人听。
听着卢英絮叨谁家结婚生娃换工作找个好男朋友等等,徐眠忽然觉得茫然,人生就只剩下这些东西吗?不结婚就没事做了?除了好好活下去,还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等到卢英终于说完了,心满意足地挂电话,还是说了一句:“你也要抓紧。”
抓紧?抓紧干什么?毫无意义地找人结婚生孩子?就为了延续基因?还要承担婚姻和生育过程中那么多风险?徐眠怔在原地,过去的记忆犹如奔出牢笼的猛兽,疯狂撕咬她的伪装出来的平静,愤恨和极度压抑之下,心中升起来无数的恶意。
盛景看她半天没有回去,忍不住出来看看,见她已经打完了电话,就走了过去,徐眠忽然抬头看他,神情异样:“盛景,你会结婚吗?”
!!
他被震了一下,心中浮起涟漪,然而,涟漪尚未扩散开来就被打乱,徐眠的神情让他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她似乎要在自己身上插一刀:“你不是说喜欢我?”
盛景盯着她,慢慢开口:“徐眠,你怎么了?”
徐眠不回答,神情变的漠然:“所以,你只是开玩笑的?”盛景看着忽然大变样的她,摇头:“并不是,你说得对,我是喜欢你,你现在想要怎样?”
:”不怎么样,既然你说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好了,只是。”她露出一个笑容,灿烂的弧度,却带着莫名的怪异:“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呀?”
唐晓正在上班,手机忽然提示有消息,拿起来看见是徐眠,就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看徐眠到底发了什么,很长的一段文字,看完之后,皱着眉头思虑再三,消息写了又删,重复几遍之后,还是发了过去,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不要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别人。她只能言尽于此,至于徐眠到底要怎么做,她也没法管。
拿起笔又开始画,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了,丢下纸笔,开始喃喃自语:“徐眠这家伙真的是坏,想要找人玩儿也不能找盛景这样的啊!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情的人,目前看起来还挺真诚的,哎!要不我去劝她换一个?我给她介绍一个?”
徐眠的心理状况她再明白不过,本来挺乐观开朗的性格被硬生生压成了闷葫芦,心中症结犹如十天半月没有梳洗的及腰长发般复杂,受伤过后所有的后遗症都被她掩藏在安静沉默的外表下压抑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
继续叹气,想想还是不要连累无辜的人,再一个,盛景这个人,新闻不多,大多数都是围绕在他的父母早逝留下的巨额遗产,以及他本人的出色外表,其余的,根本见不到报道,然而,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不大时就能驾驭这么多的财富直到现在,手腕和心机可见一斑,徐眠要是敢玩他,下场怎么也不会好。
前后想想,还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找到徐眠好好聊一聊。
刚刚站起来准备溜,看见另外一个同事的奇怪眼神,下意识回头一看,吓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路顷俯视着她,声音透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我怎么不能在这?”唐晓翻了一个大白眼:“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忽然看见你吓一跳而已,放心放心。”路顷盯着她,唐晓觉得自己身上汗毛都炸起来了:“你能不能让一下,我要过去。”路顷一动不动,唐晓也懒得废话了,要不是只有一条路,她才不会跟他交流,小气吧啦的男人,见他仍然那副样子,干脆直接挤着过去了,路顷被她的举动惊呆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眼中滑过一丝尴尬。
唐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早不让,有病!急急忙忙冲出去了,完全没有留意路顷通红的耳朵。
在场的人皆低头当做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事件,毕竟唐晓有底气敢跟路顷硬扛,他们可没有。
听见脚步声远去,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A:“他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B:“有可能,说来奇怪,唐晓虽然能力确实强,但是也没有到敢这么嚣张的地步吧,她不知道那是谁吗??”
C:“我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虐恋。”
A:“......
B:“.......
..........
然后C就陷入了无休止的被八卦中。
路顷走进办公室,神情森冷,路斐看见他,眼神稀奇:“怎么了?”路顷硬邦邦地问:“唐晓到底是谁招进来的?”
路斐眼神微妙:“我。”眨眨眼睛:“怎么了?她是猎头公司重点推荐的,设计的首饰非常有灵气,就是人有点懒而已。”
路顷不说话了,路斐抱着自己双臂,觉得作为亲哥哥看笑话好像没什么不妥,咳嗽了一声:“要不然换一个?”路顷眼睛忽然变得直勾勾的盯他,赶紧再咳嗽了一声:“换人麻烦,算了。”
路顷转身离去,路斐看着他的背景,摇头,真是,小屁孩一样怎么追姑娘哟!
唐晓确实不知道路顷是自己老板的弟弟,这会儿坐在车里面发愁,自己果然是运气奇差,都姓路,看样子有点关系,唉!亏自己还成天YY英俊温柔的上司,没事来个办公室恋情咧!现在可好,毛都不要想了!
就着镜子补妆,越想越郁闷,干脆摔了镜子不弄了,嘴里面忍不住叨咕:“什么人啊!老娘追你你明明拒绝了,事后还说老娘花心,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