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一行人就来到了第一楼前,绕道后巷,尤物遣散了手下,独自拎我飞上了屋檐。那动作就像提着一只小狗、小猫,毫无尊严!
“你给我松开!”我正要抱怨,就被尤物用手捂住了嘴。
“嘘!”她稳稳的落在屋顶上,揭开一片砖瓦,“你看!”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下看,这是一间极雅致的房间,超尘脱俗,与第一楼奢靡的装潢非常不搭。
我们的正下方是一尊青铜香炉,青烟袅袅,香炉下是一张深紫色的地毯,地毯上跪着一个绝色的女子,正是陈圆圆。
美人垂泪,对同在房里的人低声哭诉。
“小女确是不知。”语气柔柔糯糯,我见犹怜,也不知是哪个铁石心肠的人,舍得让这样的美人儿跪在地上抹眼泪儿。
顺着陈圆圆的目光,见得堂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我在神棍医馆遇见的那位酷似田贵妃之人。
怎么会是她?
我蹙眉抬眼,正撞上尤物的目光,她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朝房间左侧看去,原来元七等人已经被那少女收拾了。七八个汉子,被捆好叠放在一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不与你啰嗦,说不出人在何处,你对我也就没用了。”少女把玩着手里的短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陈圆圆,眉宇间全是腾腾杀气。
她究竟是想从陈圆圆那里得到谁的消息?
上次在医馆我将她错认为多尔衮的手下,如今看来,本非如此。
也不知那一日我昏迷后,医馆内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何要费尽心思引我重回医馆,那个被囚在井底的迷之少年又是谁,绝不踏入小鹿岭的白星峰那夜又是因何机缘救了我,追杀多尔衮的人是何方神圣。
最让我在意的还是舍命救我的多尔衮,他似乎非常熟悉我当日所中之毒,绝不是第一次去那院子……
太多的疑问,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人与事,冥冥中被联系在了一起。
“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看来少女追问的这个人在陈圆圆的心里是颇具分量的。
她拼死也要守护的人,究竟是谁?
“在这里偷听多没意思。”身后冷不丁飘来九个字,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无情的踹了下去。
这里距离地面起码有三、四米高,若不是尤物将我死死护在怀里,我早就摔死了。
她眼疾手快,拼命抱住我,为了避开正下方的陈圆圆,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吃疼闷很一声,蜷在那里半晌缓不过劲儿。
“姑奶奶!”从尤物的怀里挣脱出来,我盯着眼前的女人咆哮道。
凤阳郡主从屋顶一跃而下,稳当当的落地,居高临下的盯着狼狈不堪的我和尤物,冷冷的道出一个“滚”字。
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
这时,堂上的少女双眼含笑盯着我,冷不丁道一句,“呵……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看见了猎物,那种欣喜和杀意,让人不寒而栗。难不成?我疑惑道,“你要找的人是我?”
“不是她!”陈圆圆起身挡在我面前,“不是的。”
这句话惹得少女勃然大怒,“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娼妓说话!”
陈圆圆双肩一抖,沉默了,却仍不从我面前挪开,眼前这个单薄的身影透着无限的凄凉,可见“娼妓”二字于她乃是一个致命的痛处。
“哪里来的狗乱吠?”我扶起陈圆圆,将她护在身后,“黑不拉几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恶心,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那副父母双亡的衰样有多惹人嫌,就没半点儿自知之明吗?没事儿在家里呆着多好,方圆半里地都是你身上的臭味儿,屎壳郎见了都得绕道走玩意儿,你说你是不是个东西?还有什么脸活着?”
“你!”那厮被我一通话气的脸色铁青,暴怒的样子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去死吧!”她甩手扔出一支暗箭想要杀我,箭还未出半米,就被凤阳郡主的暗器打折。
缓过神来的尤物扶着腰走到我身边,“还是你这张嘴狠。”
“欺人太甚!”少女二话不说,提着短剑直接攻了过来,看来是对自己的身手非常的自信。
我也不慌,尤物的功夫我没有领教过不予评论,姑奶奶的真功夫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别说一个她了,一百个她都未必是凤阳郡主的对手。
果不其然,拆了不到半招,那厮就败下阵来,被姑奶奶死死擒住。
“小样儿!你再狂一个试试!”我上前抡起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陈圆圆打的,也是替自己打的。
上一次在枯井边,她就是这样拿短箭射我,险些害我丢了性命,估计是没弄死我不甘心,满世界寻我,竟都找到陈圆圆这里来了。如今马失前蹄落入我的手中,断不会饶她性命,纵虎归山这种傻事可不是我这种聪明人会做的。
只是这妮子身上一定还藏有不少秘密,说不定其中一两个秘密还能帮我解了围绕医馆的系列谜团。这丫头这么可恶,先严刑拷打一番,再杀不迟。
“呸!”妮子还是个硬骨头,啐了我一脸唾沫星子,“贱人!”
我拿起她掉在地上的那一柄短箭,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想杀我?”
“你就是个贱人!”被划破脸的她彻底怒了,那样疯魔的表情真是让人敬而远之。
“她对你的认识倒是挺深刻的。”一旁的尤物幸灾乐祸道。
“我是个贱人。”我用刀抵着少女的脖子,“好过你是个死人!”
“她还不能死。”寡言的姑奶奶居然亲自开口说话了,“此人一直窥探南京布防,意图不轨,我跟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她必须跟我回凤阳。对了,你怎么和她扯上了关系?”
“我哪里想和她扯上关系,是这只疯狗杀我未遂,咬着我不放。”我委屈道,“估计她也是别人派来杀我的。”
尤物笑着摇摇头,“她是金国的死侍。刺探情报的时候被我的属下撞破,杀了帮里十二个兄弟,我也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她必须要跟我走。”
还真没看出来,这世上竟然有敢和姑奶奶抬杠的人。
怪不得尤物能准确找到陈圆圆的房间,想必是发现少女满世界寻我,想以我为饵,诱出那厮。
不过半路杀出的姑奶奶对少女似乎也是志在必得,最终鹿死谁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让这头全心全意置我于死地的小鹿有活路可走。
此时我最大的顾忌,是怕她与多尔衮有什么瓜葛。同为大清人,自然应该同气连枝,可若当真如此她为何来找陈圆圆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