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一家子戏精在一起,我能踏实得住就有鬼了。
不过,我倒是能大致猜到“彭于晏”回紫禁城干嘛去了。
多尔衮大破长城入关,前线告捷,家国存亡的大事,确实比我这个“名存实亡”的公主来的重要。
他一定是发现我被抓进巡抚衙门,所以将计就计把我托付给宋大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隐瞒我的身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换一个身份潜伏在这里,或许才能保住小命,才能等到“彭于晏”送我去江南。
毕竟我们一行人,三弱两傻,离了“彭于晏”分分钟被人团灭。
可我们还有机会去江南吗?
明朝覆灭就在旦夕之间,没学好历史的人只能咬着指甲瞎猜。
希望还有机会吧,我还想一睹秦淮八艳的风姿呢。
“姑娘!姑娘!”
我晃了个神,宋夫人晃了晃我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婶子能带我去见一见周公子和丫头吗?”我故作乖巧的笑问道。
“你梳洗完,婶子就带你去。”语罢,她拉过我的手,坐到了梳妆台前,“我一直想有个女儿,这样就能每天给她梳不一样发髻。”
说着,宋夫人拿起梳子蘸了点发油开始替我盘头,“我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妹妹,她的头发和你的头发一样,又浓又密,黑的发亮。”
她用的发油很香,似乎有许多种花香混合而成。我分不出都有哪一些,总体上感觉比起皇后用的桂花香要高级一些。
“我从前就爱给她梳头,自从嫁到了宋家,都是别人替我梳,好些年没自己动过梳子了,也不知道这手艺有没有回潮。”
宋夫人虽然养尊处优惯了,可盘头发的手艺丝毫没有退步,不一会儿,就替我梳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发髻。
这会儿子功夫,名叫小环的丫头将我的衣服捧了进来。
一进屋子,就是一大股子馨香,浓而不腻。
小环将衣服放在桌子上,规矩的作了个揖,“夫人,小姐的衣服熨烫好了。”
我提鼻子使劲儿闻了几下,真的是特别好闻,我觉得这才是公主该有的味道。
回想起从前在紫禁城的自己,味道像个屎壳郎似的。
小环端来衣服,是我最喜欢的那套浅绿色的绸衫,也是皇后的手艺,看起来,丫头和备胎确实已经被接到宋府。
我垂眼看着绸衫上面绣着的鹅黄色小花,零散几朵,妖而不艳,皇后娘娘的刺绣技术果真是巧夺天工。
宋夫人拉开梳妆台的几个小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些钗环首饰。她从其中取出好几样,来来回回的在衣服上比对,想要挑出一两件称心的来。
“你觉得这支怎么样?”她拿着一根碧玉簪子向我问道。
“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祖母绿,不参半点杂质。
宋大人一个巡抚一年能有多少俸禄,这支簪子,我估计够寻常老百姓家吃十年了,果然是个狗贪官。
可宋夫人的眼光,绝非一个暴发户,这些首饰在她眼里挑的是款式,在我眼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夫人顺手将簪子插进我的发髻里,“确实好看,还得是咱们孩子长的俊。”她捏着我的肩膀,“你叫我婶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就和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可婶子我连自己家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冷公子,他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吗?”
宋夫人笑着摇摇头,“冷公子说,姑娘自会告诉我们。他们三人跟提前商量好似的,问谁也不说。”
当然不敢说,说我姓朱不就暴露了吗?
估计给公主乱取名字是挺大的罪,这三个臭皮匠倒也聪明,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我。
可是除了朱长乐,我还能叫什么名字呢?
我以前的名字吗?
陈青青。
倒是像一个古代人的名字,可我已经不想再当一无所有的陈青青了。
我冲着镜子里的宋夫人笑了笑,“乐儿,我叫乐儿,快乐的乐。”
宋夫人点点头,“乐儿,这个名字好。”
小环伺候我换好了衣服,夫人领着我绕了大半个宅子,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前,轻轻叩了叩门。
门由里面打开,出来一个有些年长的素衣丫鬟。说她年长,其实也就二十四、五上下。
自穿越以来,我所见着的那些个丫鬟、宫女,顶死了也就二十岁出头,当然除了那些个老嬷嬷。
丫鬟作揖,轻声问安道,“夫人好,小姐好。”
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不用介绍都知道向我问安,可比我家那个木鱼脑袋的丫头强太多。
“姑娘发着高烧,周公子和徐大夫正在会诊开方子。”丫鬟领着我们进了内院儿,一面走,一面说道。
发着高烧?
“是和我一起的小丫头吗?”我追问道。
“乐儿你别担心,婶子已经请来了济南城最好的大夫。”宋夫人牵过我的手,安慰道,“小孩子的伤,不出几日就好了。”
“婶子费心了。”
一行四人还未进屋,“啪!”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这是怎么了?”
宋夫人连忙推门,屋内立着一个窘迫的小丫鬟,夫人看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
我紧跟着夫人进入房内,扫了一眼,丫头包着头躺在床上,烧的满面通红,难受的皱着眉头。
备胎一脸倔强的低头坐在丫头身边,手上拿着一张纸,写的密密麻麻,像是一张药方子。
小丫鬟立在圆桌旁,身边立着一个小童,他二人在一个鹤发老翁身后,老翁端坐在那里,黑着一张脸。
看来地上那个摔得稀碎的杯子,便是他老人家的杰作。
“我家先生看在巡抚大人的面子上,才屈尊来给一个丫鬟看病,结果遇见了一个不识好歹的,自以为是,敢惹怒先生!”老翁闭口不说话,他身后的小童倒是桀骜得很,小嘴像一把机关枪。
“说谁是丫鬟呢!”我上前,怒瞪着小童,“丫头是我表妹,京城的大家闺秀,精贵着呢!这样的贵人,你这样的狗眼这辈子能看上一眼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委屈巴巴的备胎见着我来了,带着哭腔跑过来,想拉我手,又不敢拉,“妹妹来了,妹妹你没事吧?”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被狗欺负了!”我看着他,挺心疼的,一个年少有为的太医,让一个破民医的狗腿子欺负,真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