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鄢列的意识死亡,他的梦境世界将会随之坍塌,处在这里的她难保不会一起消亡。
“娘。”小鄢列对着远处吐了一个字,又回过头来对挽兮点了点头。
“你要去看你娘是吗?”挽兮福至心灵,一下就懂了。
小鄢列再次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扶着一边受伤的手就往山坡下走。
这会儿,怪事发生了。
周围的一切仿若虚化了一般,有无数的光影在流动,挽兮看着前面似乎才迈出了两步路的小身影,等他停下脚步时,周围的场景立马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地方已经变了。
小鄢列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瘦弱女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才场景变换的异样,不过也是,处在梦里的人又怎会有逻辑可言呢?所有的荒诞都发生得那么顺理成章。
电光火石间,有亮光在挽兮的脑海里划过,被她一把抓住了!
方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场景变换,但这不是也彰显了鄢列作为梦境世界主人的操控能力么?尽管这是他无意识中产生的。
既然如此,那她只要利用好这一点,让鄢列在无意识中清除掉那些作怪的东西,他们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就像她清理光了自己梦境世界中的怪脸一样。
何必非得和他掰扯什么真真假假呢。
“鄢列,你听我说,”她蹲下来,对小鄢列循循善诱,“方才那些打你的人,你是不是很讨厌他们,是不是很想让他们消失?”
她满心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没想到小男孩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压根儿就没有理她。
她换了个话题,“鄢列,你的伤势需要处理。”
小男孩还是不说话。
“......”挽兮蹙起了眉,他这个样子,跟长大版的他真的好像。
突然不想理他。
她不死心地又试图引起注意许多次后,终于无奈地放弃了。
看来他现在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
不过她愿意等,其他东西就未必了。
他们没有安宁太久,到了晚上,白天那些孩子又来了,不由分说地把小鄢列拉到了屋外。
这次,小鄢列拼命挣扎。
反抗就对了!
挽兮在心里默默地想,趁机喊道:“鄢列!如果你不想挨打,就快让他们消失!”
也不知道鄢列究竟怎么想的,那些孩子没有消失,他也被人从母亲的床前拖离。
挽兮看得暗自心急。
她视线一转,扫过屋子时突然心生一计。
这边小鄢列还在使劲儿反抗着,他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拼命扒着地上的泥土,试图抵挡身上的力道,然而效果平平。
蓦地,他听到一声姑娘惊恐的尖叫,就在屋子后头响起。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紧缩,然而屋子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根本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别过来,救命!救命啊!鄢列......”
姑娘的求救声转厉,夹杂着哭腔,到了最后竟有渐渐减弱的趋势。
“放......放......”小鄢列用力蹬着身后的人,一双淡色的眼睛渐渐被不知名的情绪蔓延。
就是这些人,屡屡欺负他和娘亲,还令他耽误了救治娘亲的时辰,如今娘亲尸骨未寒,他们就又想对别的人下手了么?
那个奇怪的姐姐显然不是明王谷的人,难道就因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就要为自己所累,遭遇这些不公?
梦境中,他自然不曾思及那些人明明碰不到挽兮,又是怎么伤害她的这个问题。
听着姑娘一声短促惊叫后,忽然沉寂下来的声音,小鄢列心头剧震,头一次悟到了何为恨意。
这些年遭遇的种种不公,使他的心头积压了无数沉甸甸的东西,以往他不懂这是什么,现在这些情绪喷涌而出,凝聚成了一种意识——
他想让这些人统统下地狱!
这个想法一出,他就感觉身上一松,那些拉扯住他的手似乎全都松了开来。
他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跌跌撞撞地朝屋子后头跑去。
他没有留意发生了什么事,躲在后面偷看的挽兮却是看到了的,那些作恶的孩子们诡异地扭曲起来,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被无形的手束缚着、揉捏着,寸寸化作飞灰。
看来自己这记重药是用对了。
瞄到小男孩朝着自己这边跑来,想着做戏做全套,挽兮赶紧躺倒在地面上,又用污泥摸了头脸,营造出一种苦苦挣扎过的视觉效果。
“姐......姐......”
小鄢列拐过屋子,入眼的便是姑娘“凄惨”地卧倒在地的画面,他赶紧扑了过去。
紧闭双眼的挽兮想着,外头的怪物也不知道清理得怎么样了,万一清理得不干净岂不是前功尽弃?
鄢列这会儿应该悲愤交加,但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她还是先继续保证一下效果的好。
不过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加悲愤呢?没时间多想了,急!
小鄢列拨开了姑娘脸上的乱发,探了探鼻息,微弱但还是有的,心里刚稍微松了一口气,就见挽兮“颤颤巍巍”地睁眼,“气若游丝”地道:“其实......我是你娘给你订下来的未过门的妻子......”
以前在三神山听长老们说,凡人最是重情,不止是亲情,还有友情和爱情。
她和鄢列才认识了这么一会儿,友情是谈不上了,那就......爱情?好像这些凡人都会看重嫁娶什么的。
未过门的妻子?
小鄢列一脸茫然,年岁相差这么多?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挽兮赶紧补充道:“别看我比你大,女大三抱金砖,年纪比你大好照顾你。”
这话一出口,她发觉好像说得过于麻溜了,赶紧又装回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这样一来,在小鄢列的眼中,她方才的一番作态就像极了回光返照。
他顿时把心里的困惑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用力地点头。
“对不起,看来我是要辜负你了。”她眼里泛出泪光,声音哀婉,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还有唱戏的天赋,“我快要不行了,以后,你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怎么办......”
(存稿箱君:更新时间暂时会从中午调整为新一天的开始,嗯,也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