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天,董非不仅不觉着冷,反而会感觉温暖。他的胸口有块吊坠,吊坠会发出暖意,温暖他的胸口,就像有个人躺在那里。
他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每一年吊坠给他的感觉都会渐渐加深。
董非感觉吊坠像是活的,但它虽然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却反而好像离董非很远,很远很远。
这块吊坠,到底是不是死物?
有些人,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的,哪怕你们相距天涯海角。
这是一片广袤无边,秀丽绝佳的好地方,这也是世上最神秘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充满了灵性,连空气中也蕴藏着灵性。这里的男儿都生的俊秀,女子都生的美艳。这里位于大陆的最西部,是当今的四大家族之首,云族的所在地!
云族之所以是四大家族之首,地位无可动摇。一方面是因为云族族力强盛,族根悠久。一方面也是因为云族的族长云琅,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相传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无人能匹敌。就是其他三大家族的族长,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说这世上只有一人的实力能够令众生叹服,只能仰望。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云琅。
云族从不自称是四大家族之首、世间最强的势力。但所有人都知道,云族是当之无愧的四大家族之首。
云族能够得到这个称谓,也许就是因为云琅。
云琅一生未娶,更没有儿女。他将所有的感情都完美的隐藏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波澜不惊,像是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够打动他。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他的外甥女云沫儿。
云沫儿是云族最美丽的女子,在云族族人的心目中她和云琅一样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若是对她有丝毫的不敬,都会死在云族的族威之下。
但云沫儿终究和云琅不同,她渴望的东西不是这些。别人对她越是尊敬,反而会让她感觉更加疏远。尊敬让她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所有的人好像都比她要低下许多。
有些人生来就不是要发号施令的,所以云沫儿受不了。
她从开始懂事的时候,便已经受不了。
她看似幸福,因为她生下来就拥有很多人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地位、超凡的地位!无尚的地位!但她想要的,又恰恰是最平常的人都能拥有的东西。
这看起来很奇怪,不过总归说得通。
云族的族地无边无际,在这片广阔的地方,自然存在着就是云族族人也不敢前往的地方,那便是云族的禁地。
好像每一个大的势力都会有一片这样的地方,这种地方只有身份超然的族人才可以进入。这样的地方到底存在着什么,是惊天的秘密,还是绝世的宝藏,自然不得而知。
有两个人,正在一处深渊之前。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后面的那个人恨不得将腰弯到跟地面垂直,用以表示他对前面那个人的尊敬。但前面那个人好像根本不曾注意到他,任凭他的腰再弯,表情再虔诚,也看都不看他。
弯腰的那个人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一身洁白,片尘不染,却任由着胡子落在了地上。
他已经将腰弯到胡子都能触到地面的程度。
但他看起来丝毫不在乎,这世界上他最尊敬的人,就是他面前的这个人,哪怕这人的年纪看起来要比他年轻许多许多。
他虔诚的将腰弯了很久,他面前的这人始终默默无声的接纳着他的敬意。
时间过了许久,他的敬意好像已经全部送出,他仍弯着腰,恭敬地说道:“族长。”
你如果不身临其境,绝对不能想象到有人能够将这简单的两个字说的如此发自灵魂般顺从,如此真心。
但他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毫不在乎,像这样的敬意,这样的顺从,他已经得到了太多。
即使是再美好的东西,得到的多了,也会失去它原本的味道。
这个人盯着深渊,淡淡的道:“幽魂,你守护这片地方,已经多久了?”
幽魂虔诚的说道:“从老族长那时候起,我便呆在这里。现在我的头发已经全白,我仍旧呆在这里。至于到底过去了多少年,我已经记不清了。”
云琅的声音突然间变得严厉,道:“但是在二十年前,这里的一样东西却差点被别人偷了去!这样一件事,你总该还记得。从那时候开始,我便除去了你的姓,你这一辈子,只能做一个无姓的幽魂。”
幽魂腰弯的更低,竭力说道:“这是属下的疏忽,我本该以死谢罪才是。却不知族长,您……您那时为什么放过了偷取之人?”
这个问题他二十年前就想问,但足足二十年的光阴,他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
云琅淡淡的说道:“他虽然没死,但以后必定活的比死还痛苦。他敢来云族偷取宝物,就凭这一点,我就不该杀他。”
幽魂不再说话了。云琅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不能得到任何人的质疑猜测。这在所有的云族人心中,是不能违背的事实。
云琅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不知何时,深渊中开始泛出五彩的光华。光华虽然清淡,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光华出现的瞬间,云琅的呼吸似乎凝结了。
这平凡的光华,竟然能让云琅的呼吸也跟着凝结!
云琅急忙转身,问道:“这光华,可是第一次出现?”
幽魂目光专注,连腰也忘了弯下,兴奋道:“没错,这么多年来,祁灵弓还是第一次发出光彩。小姐她,是要成功了。”
云琅平静的脸上居然笑出了声,他这样的人,即使你日夜陪在他身边也休想在他脸上看见笑容。然而现在,他的确笑了,他笑着道:“二十多年了,沫儿,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云琅纵身一跃,突然跳到了深渊上方,悬浮其上。他人刚到深渊之上,只伸出右手轻轻一挥,五彩的光华瞬间变得耀眼起来。铺天盖地的光束照到云琅身上,仍旧遮不住他身上的光彩。
有些人身上是能发光的,一种看不见的光。
云琅手又一挥,光华竟是原路返回,又朝着深渊深处折射了回去,片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光华消失的刹那,这悠久深远的深渊中忽然充满了生命的气息,磅礴的生命之息。
云琅淡淡的道:“沫儿,你成功了,回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这声音却能穿过无尽的深渊,传到深渊之底的那个人耳中。
很长的时间过去了,无尽的深渊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素衣,她的皮肤也像她的衣服般,白的彻底,白的让人不敢染指。她的人影刚出现在幽魂的眼中,幽魂便恭敬的弯下了腰。
她身材婀娜,仪态出资。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最像仙女的人,那个人一定就是她。她的确是所有云族人心中的仙女。
这个像是仙女般的人,背着一把青蓝色的长弓。弓身上微微隐现出五彩的光华,流光溢彩。
她已经在深渊之底呆了很久很久,但她依旧长着一副二十出头的少女模样。这些年的岁月,好像不曾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的胸口,戴着一个吊坠,一个并不完全,只有一半的吊坠。
她刚出现在云琅眼中,便轻轻施礼,缓声道:“舅舅。”
她的声音竟也是这么好听,像她这样的人,本就该是完美无缺的。
云琅的脸上早已不见了笑容,他平淡的说道:“沫儿,你终于真正得到了祁灵弓。”
云沫儿垂首,轻轻说道:“不知我在深渊之下,到底呆了几年?”
她呆在幽深的深渊之底,早就忘记了时间。
云琅轻声道:“整整二十多年。”
云沫儿的表情微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云琅打断她,道:“你放心,这二十年来你除了实力精进,并没有改变什么,你依然还是二十年前的你,无论样貌还是年龄。祁灵弓作为三大灵器之一,自然有它的神奇之处。你在得到它的过程中所经历的事,都是常理难以决定的。”
云琅淡淡的道:“你只当做了一个梦,一梦二十年。”
他慢慢转头,对着躬身的幽魂说道:“祁灵弓已经属于沫儿,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二十年前你护弓不力之责,可以得到免除。从今天起,你又有了你的姓。以后,你就跟着小姐,时时保卫她。”
幽魂眼中流露出泪光,躬身道:“是!”
二十年前,祁灵弓出事,差点被盗。那时云沫儿刚刚回来,便自告奋勇,自愿接受祁灵弓的考验。这一历练,便是二十年。二十年的光景,她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现在,她终于回来了。
注定要回来的人,也是一定会回来的。不管他离开多远,多久,只要你不曾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