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位面,不同的位面生活着不同的人类,他们看似相同,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不可否认,当今科学还无法确定或探寻其它位面的情况。这似乎是一种不可超脱的规律,又像是一种法则!这里要介绍的,就是灵界的故事。
诚仁高中高三二班的教室里,一个留着中分头的男老师正在讲台上奋笔疾书着。教室里睡觉的睡觉,听讲的听讲,大家彼此做着不同的事,彼此又默契十足的认真。
男老师劲头十足,不时抬头向着正在听课的同学张望一眼,仿佛是怕他们漏掉什么似的。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审视的从第一排开始扫视一圈,其间睡觉的学生则被过滤开去,目光所及,每当扫视到最后一排,他的眼神总是变得充满厌恶,随即草草收回,好像多看上几眼都会不舒服似的。
而那一排很空旷,整一排也只坐着一个人。事实上教室并不大,可以说除了桌椅便没有任何能走动的地方。就是如此,也没人愿意坐那一排,确切的说,没人愿意和那人坐一排。
在那一排只坐着一个男生,他微仰着头注视着黑板,刘海长长的遮住眼睛,神态好像很认真的样子。男老师那充满厌恶的目光扫过,他那隐藏在头发里的眸子似乎一变,整个人也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
这个教室,不属于他。
终于,他举起了手,轻声呼道:“老师。”
男老师眉毛一皱,随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讲着他的课,把他直接当做了空气。
那男生一怔,手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咬咬牙似乎鼓足了勇气般,又叫了声:“老师。”
中分男老师脸上浮现出怒容,语气不善道:“什么事,董非?”
被叫做董非的男孩明显觉察到了男老师的不耐,语气又低了几分,道:“我、我想去个厕所。”
男老师哼了一声,随即转头向着黑板想要继续讲他还没有讲完的题,只是随着转头的动作也同时出声道:“要去就去,没人管你!”
在他的背后,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的董非慢慢起身,似乎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悄悄走到后门,打开门出去了。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便炸开了锅。
“嘿,那怪物怎么老是上课去厕所啊?”
“谁知道呢,兴许是去约会情人呢吧。”
“胡说,哪个女孩子瞎了眼会看上他?哼!怪物!我看啊,他就该被送到实验室做实验算了,这种怪物,活着也是浪费资源!”一个满脸痘痘的胖女生笑道。
“哈哈哈哈……”
不多时,随着男老师的一声:“认真听课!”他们的议论终于被打断。
门口,本应该去厕所的董非孤零零的倚在墙上,他的头使劲靠着墙,仿佛在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似的。刘海遮住脸,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头发包围着的深处,分明是有泪在流出。
他的泪,如他的人一般孤寂。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他长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眼,随即拐过走廊顺着楼梯下了楼。
教学楼前是一大片绿化草坪,草坪中没有种花,只是在中间矗立着一块大石头。据说,这是建校的时候挖出来的,当初为了挖这块石头可是废了大力气,后来懒得再挪动,便把它搬到了这草坪上起个装饰作用。
此时,那矗立在微风中的大石头似乎并不孤单,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仔细看来不免有些惊讶,那上面坐着的是一个女子。通身白色长袍,却又遮不住她曼妙的身材,长袍后是用黑色颜料印着的大大的“灵”字,看这穿着倒更有些古代的样子。往上看去,是一张无法形容的倾国倾城的脸!仿佛造物主特意眷顾,那张脸似是集一切足以羡煞其她女性的美丽于一身,粉雕玉琢,却又带着淡然,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随着那女子的目光,走出教学楼的董非渐渐变得清晰。等来到近前,那女子微微一笑,语气似怒非怒,道:“你可让我等了老半天。”
董非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带着沙哑道:“现在是上课,我当然不好出来嘛。”
等董非也爬上大石头,那女子上上下下将董非打量了一番,道:“你刚才哭过?”
董非一怔,随即摇摇头道:“哪有?最近风大,有些感冒,所以……”
那女子似乎也并不想揭穿他,点了点头,笑道:“以你们这里的审美你还是把头发弄短一点好看,又不是女生。”
董非眼色一变,随即摇头道:“这样,至少在别人眼里我还是一个人,不是怪物。”
那女子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冲着他一笑。那笑容,仿佛连亘古的冰川都能融化一般,她说道:“你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不远处校门口保卫室的大爷呆呆地注视着独自坐在石头上的董非,看他对着空气比划着动作说着话,脸上布满了诧异的表情,最后低叹一口气道:“这孩子,难不成神经了不成?”
……
这嘈杂的世界,仿佛也与这夜色相融,彻底的冷静下来一般。带着些凄凉,又充满着希望。
这屹立在城市中的医院却好像不受黑暗侵蚀,依旧这般热闹。只是这热闹大多是悲,很少有喜。
医院,本就是个不幸的地方。
产房里传来了一声声痛苦的嘶嚎,门口红灯大亮,一群人围着紧闭的房门转悠着,草草数来约有十人多。
“哎呦,你就别担心了,晃得我头都晕了。你老婆是生孩子,又不是病危。”一个中年妇女冲着他前面正焦急的来回踱步的男人说道。语气带着尖酸,显得有些刺耳。
“闭嘴!就你话多!”她旁边看似是她老公的中年男子气道。随即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小声道:“三弟,别放在心上,你二嫂嘴巴臭。”
“我……”中年妇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中年男人有些恼怒的目光,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这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漫长的等待都很煎熬。随着里面传来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里面终于没有了动静。
不一会,又传来了“哇哇……”的孩子哭声。
最前方的男人顿时表情一松,脸上浮现出笑容,带着兴奋,直接喊叫着道:“我、我当爸爸了!”
他虽然兴奋,但那紧闭着的房门并没有由着他的兴奋打开。好像只是刚刚开始一般,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那声音像是人突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伴着孩子的哭声,有些诡异。
众人再没有多想,纷纷冲进门内。
产房内并不平静,一个女人躺在房内唯一的一张床上,满床都是鲜血。那女人看似很累一般,疲惫的睡了过去。
床旁边一个女护士正坐在地上浑身发着抖,看她表情实是狰狞,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吓得花容失色。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正躺在产妇身旁啼哭着的婴孩。婴孩似乎什么也不关心,只顾自的哭着,十分投入。
众人眉头都是一皱,还是那婴孩父亲最先反应过来,带着疑惑,上前几步抱起床上的婴孩。随即,就在众人注视下,他的身子忽然一颤,手猛地一松,差点把那婴孩摔在地上!只见他浑身都在颤抖着,似乎只要轻轻一碰身子就要散架一般。
“这……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众人仔细看去,发现被他抱在怀中的婴孩,那满是泪水的眼珠里,却看不到一点神色。他的眼睛,像是所有恐怖片中厉鬼的眼睛一样,没有黑眼珠,只有一片白色!白的让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全身冰凉。还是那中年妇女最先回过神来,她手指着那婴孩,声音颤抖着说:“我的妈呀,这还是人吗?”
这个被命运作弄的孩子,他的人生也像是一个笑话,一个让人听了没有一丝笑意的笑话。
这个没有黑眼珠的孩子,却又出奇的能够看见东西。不仅如此,他还能看见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人们管这叫阴阳眼;正是这双眼睛,他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怪物”。
他的童年,他的所有人生,都是在别人一声声的“怪物”里渡过的。他没有朋友,很多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东西他都没有。好在,他的生命里还有一道曙光为他驱散阴暗。
他的父母并没有嫌弃他,父亲还给他取名叫“董非”,意思就是非于常人的意思。
他并不孤单、恐惧,不论受到怎样的嘲讽,怎样的排斥,在他的身边,始终有着陪伴。
有亲情陪伴,一切都不可怕。
早在他刚生下来,亲戚朋友们便都劝着董非父母丢掉他,良言道:“把这怪物养大,迟早是个祸害,保不齐就要把你们克死!”
奶奶年龄大,尤其信鬼神一说,反对也最为激烈。
父母们没有听,更是因此与劝他们的亲戚大打出手。时间一天天过去,曾经的亲朋好友们也渐渐不与来往,好像与他们一家相处都会沾染上晦气一般。
不管怎样,只要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幸福的。只是,幸福的时光注定不会长久。
那是这座城市十年来最大的一起交通意外,整辆旅游大巴随着司机心脏病的突然复发撞上了路边的栏杆,车子瞬间失去平衡翻滚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车里的人还未有所反应,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整辆车便燃烧起来,无人生还!
在车子撞上栏杆的前一刻,一直文弱的父亲,沾着鲜血的手肘终于是打破了窗子,使出浑身力气把身旁的董非扔出窗外。
那一别,便是永远。
葬礼如期而至,久未蒙面的亲戚也纷纷来访。不过,他们来的同时,却带着嘲讽。
屋子不大,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中央一方桌上摆着父母的灵像,最前方董非正低着头跪在那里。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想这样跪着,一直到死。
屋内灯光昏暗,只有灵堂前的蜡烛微微摇曳着。
还是那些熟悉的声音,其中尤以董非二婶的声音刺耳,好像不大声说话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我就说嘛,叫三弟扔掉这孩子,三弟就是不听,现在把自己克死了吧……”
“这孩子生的就是一副招魂眼,看谁谁死!你们啊,最好注意一点,不要被看到!……”
她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旁边董非二叔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够了!”他说。
“什么?”二婶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够了,你给老子闭嘴!”
二叔满脸涨红,好像整个人随时都会爆开来一样。
所有亲戚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也没有人上来劝他。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董非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在转身的瞬间,也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二婶急忙跟上。
亲戚们也没有多留,不一会便纷纷离去了。
整个过程除了二叔的那轻轻一拍,没有一个人安慰董非,甚至没有一个人同他说过一句话。大家只是本能的避着他,怕沾染上什么不净。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昏暗的烛光下,他的身影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寂静之中突然响起钟声,那摇曳的烛光,也终于熄灭了。
午夜,到了。
在黑暗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下一刻,董非身前出现了两道人影,这人影在黑暗中似乎并不存在一般,但董非却分明感觉得到。他一直守在这里,为的就是等这两个人。
人影后传来一个声音:“看完他,我就带你们走。”那声音并不真切,却十分动听。
下一刻,董非便听见了两声熟悉的呼唤:“孩子。”
董非那一直强挺着的双肩猛地一沉,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时,却已泪流满面。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两道身影,却只是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扑了个空。他似乎并不甘心,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话音已经有些模糊,泣道:“爸…妈…!”
两道人影后传来“啊!”的一声惊呼,显然十分惊讶。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哭泣,接着是一个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哭了,我们时间不多。”
那女人并没有止住哭声,说话也断断续续道:“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舍不得你,妈妈放不下啊…”
男声止住了她,道:“好了,说些有用的吧。孩子,爸妈去的突然,想要回来看你都找不到路啊,幸好她帮了我们。”
“孩子,我们时间不多,你要记住,不管怎样你都要活下去。活下去,你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你会有朋友,会有爱的人,会有人代替我们关心你。”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身后又响起那个声音:“时间不多了。”
熄灭的烛火又着了起来,屋内不再一片漆黑,又有了淡淡的烛光。外面,不知是谁家养的公鸡叫了一声。
这只公鸡,叫的未免有点早。
一切,又好像没有发生一般。
天空中是一轮通透的圆月,映着满天繁星,倒有几分孤高。
董非孤零零的坐在楼顶,他家在四楼,但他从小就喜欢到顶楼坐着看月。这个样子,好像月亮离他很近,近的可以听见他说的话。他常常跟月亮说话,因为只有月亮会听他说话。
他习惯坐在楼的边缘,双腿探出楼前,悬空荡着,身子也微微前倾,让人感觉只要在他背后轻轻一推就能把他推下去。
有人说,思绪不同的人,欣赏到的月色也是不同的。这玉润般的月光照在身上,董非却感到有点刺骨,好像一把把看不见的利刀顺着毛孔刺下。
他的身子又向前探了几分,伴着夜风瑟瑟发抖,深藏的眸子又似黯淡了几分。
终于,他轻声“啊”了一声,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带着一阵解脱,就要跳下!
“等等!”他的身后响起这个声音。
有多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话。
那个声音没有多言,只这仅有的两个字,似乎带着魔力,让本该死去的董非活了下来。
董非没有回头,只是重又抬头看着月华,问道:“为什么?”
那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不起一点波澜说道:“别误会,我不是在阻止你,我只是对你有点好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能看见我。”原来,她就是带董非父母魂魄去见他的那人。或许,她不是人。
她话音刚落,却看见前方的董非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笑的歇斯底里。
“哈哈,你、你懂什么,我有多想和他们一样,多想做一个普通人。”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呆呆的盯着,语气越发阴狠,道:“我多想,把这两只眼睛挖去啊。”
他还在发着呆,不觉那声音已来到了身边。她像他一样坐着,就那么坐着,但好像那一轮圆月也被她比的失了色。
“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她语气平淡,又像是自语般道:“我没有父母,从小被那个人养大。我有很多朋友,但他们都叫我小姐。我知道,他们从没拿我当朋友,他们怕我生气,做什么事都看着我的脸色,在我面前总是十分恭敬。”
“你知道吗?”她又说:“我也没有朋友,那个人以为给了我全部,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她白色的长袍随风轻轻拂动,柔顺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却不失美丽。她转过头看着董非,眼神里似乎有些东西,她道:“我对你很好奇,所以,在我弄清之前不要死。”
她不待董非回应,便轻轻一跃,从这顶楼跳了下去。待董非再往下看时,她已经不见踪影。董非丝毫不惊奇,他早已见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董非表情还是有些发愣,身子却站了起来,居然是打消了跳楼的念头。一抬头,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只见她依旧是一脸淡漠,又带着些尴尬道:“忘记说了,我叫云沫儿。”
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这么奇迹般的扯到了一起。又或许,董非有的那对眸子,就是为了等这个人也说不定。
再抬头看那月华时,董非发现,这月色已不知何时变得美丽了许多…
时间的线会牵着男女彼此的心,长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似乎有了别的东西。只是双方都不愿捅破,一直深埋于心。
董非这所谓的怪物,每当受了伤害,云沫儿总会轻声安慰他几句,好像电影里面的怪物每次受伤时也总会有一个美女替他疗伤一样。而怪物,为了这个女人会豁出去性命!并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美,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给了怪物关怀。只要一点点关怀,就能得到怪物的命。
怪物的心,为何都如此执着?
城市好久没有刮过这么大的风了,这场风暴来的毫无预兆,却又隐隐透漏着什么。电视上也时时报导着,那些记者们顶着强风站在街道上做着实况转播,不时有不知谁家的衣服吹来挡住镜头。
董非躲在屋子里,听着窗外噼啪的声音,一时有些出神。
云沫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她看向窗外,忽然轻声道:“我要走了,你要多保重。”
“哦。”董非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静了片刻,整个人突然回过神来,语气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什么?”
云沫儿表情似乎变了一下,随即一脸淡漠的道:“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当初因为帮助你父母才认识了你,现在时间到了,我自然要回去。你也不要多想,莫要有其它念头。”
董非伸手放在她的手上,虽然握不到,但他好像能感觉到其中的温度一般,他像是问云沫儿,又像是问自己,道:“你能不能不走?”
云沫儿将手向上一抬,便穿透董非的手抬到了空中。她道:“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连手都不能握到一起,为什么还要强留?”一咬牙,就要转身离去。
“轰隆!”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响雷。
云沫儿表情一变,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伸手入怀掏出两样东西。
那是两个吊坠,颜色古朴,刻着奇特的花纹。两个吊坠看似一体,却又各自浑然天成。
她拿出其中一个,绕到董非身后,将它轻轻戴在了董非颈上。奇怪的是吊坠不像他两人一般无法触及,居然就那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竟然真的可以。”云沫儿在吃惊之余表情也有些放松,将另一个也戴在自己身上。向着董非,说出最后一句话:“若你我有缘,等你在这个世界死后,凭着这吊坠我们便能再次重逢。”
不待董非回应,又是一道惊雷响起,伴着雷声,云沫儿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在她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说出:“等你找到我,我都已经老了。”
世界之广,位面之多,又岂非凡人所想。人在这个世界死去,在另外一个世界便会重生。不过要忘记一切,重活一遭。董非跟她能重生在同一位面的机会本就十分渺茫,又谈何相遇,相知,相守。
这些董非不知道,云沫儿也不知道。
风暴还没有停息,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一场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倾下。在这样的夜晚,更不会有月。
董非又到了顶楼,单薄的身子被这风暴吹得左右晃动,风卷着沙石向着董非袭来,在这种环境下眼睛都几乎不能睁开。
董非呆呆的看着这顶楼的边缘,云沫儿曾经在那里跳下去过,那道身影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他伸手抓住吊坠,将它放在口中,轻轻含着,带着笑,向着那熟悉的地方冲了过去。
一直到双腿腾空,整个人向下坠去,他始终带着笑,没有丝毫惊惧。
唯一的朋友,爱的人。若你要离去,不管怎样我都会选择追随。
这场风暴太大了,大的连他坠落的响声都没人注意到。
董非只感觉自己从什么地方脱离了开去,整个人处于一片黑暗中。倒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周围有着数不清的光点,像是银河中的点点繁星。不,比那更多。
等他意识到自己是飘不是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就这么朝着一个光点处飘去,每飘一步都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散了开去。走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似乎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要赶到那光亮处就对了。终于,他到了尽头。
他的尸体在第二天才被人发现,葬礼却出奇的来了不少人。那些亲戚同学都一脸悲伤,那曾经辱骂过他的满脸痘痘的胖女同学和董非的二婶甚至都哭了起来。他们的表情都带着后悔,对着遗像做着一遍遍祷告。现在的他们都好像上帝,毫不吝啬的对这已经死去的人施展着自己所有的同情。却不想想,他们也同样是把他推向地狱的魔鬼。
人只有当事情无法挽回时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只是那样还来得及吗?不出多久,这个叫董非的人就会完全消失在他们的生命里,不留一点痕迹。
这是一座高大的建筑,不似现代,倒有些古建筑的样子。整座大殿琼楼玉顶,精雕细琢,一盏盏琉璃灯火点缀其中,看起来奢华的很。
正殿中坐有一人,正闭目养神。他的脸犹如刀削一般,充满刚毅之色。只是坐在那里,一股无形气质便散发在每个角落。
灯火深处,缓缓走出一人,她身着白色衣袍,犹如仙子一般,正是云沫儿。
云沫儿慢慢走近,没等靠近,那人闭着的眼睛已经睁开。那一双眼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藏着一只猛兽。
云沫儿施了一礼,轻声道:“我回来了,舅舅。”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问道:“沫儿,在人界有什么收获?”
云沫儿回道:“沫儿愚钝,在修炼一道上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让舅舅失望了。”
那人微讶道:“哦?若论族中弟子你的天赋尤为脱颖,他们都有不小收获,你难道没有?”
云沫儿摇摇头,语气依旧如初:“沫儿没有那番造化。”
那人也不再多言,正要闭上眼睛重新养神,忽然眼神一变,盯着云沫儿胸口处的吊坠问道:“你、你把‘灵魂缘’送出去了?”
云沫儿脸色微红,拿出那叫做灵魂缘的吊坠,莹莹绿光从中发出,仿佛苏醒了一般。
她“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却自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等云沫儿走出大殿,那人表情渐渐凝重,望着殿外,喃喃自语道:“不管你是谁,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你、要配得上沫儿,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