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出去之后便带着许知离开了,他只是来示威而已。他才不管李轻是为了给许知治病,还是发现了摄像头想要试探他,亦或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他只是来示威,让这里的人不敢打许知的主意,让这里的人对许知畏惧远离。
他不需要这里的人尽心医治许知,他不需要他健康完好,他只需要他一直在他身边就好。所以他只需要他们远离许知。男人想着,把男孩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更紧的搂住那个无知无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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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同事看到那个让所有人感到危险的男人离开,赶紧涌去李轻办公室看望。彼时李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拭完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因为是夏季,李轻的领口开得不算低,但是也没有高到可以挡住脖颈上深紫色的掐痕。
同事们见她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但是脖子上的淤青却触目惊心。有同事关切问道:“轻轻没事吧?要不然我们报警吧?”
李轻摇了摇头,露出惯有的安抚笑容:“没事,他就是吓吓我。”
同事们见她确实没有大碍的样子,便岔开了话题,开始八卦。
同事A:“你说那个小孩到底是什么背景啊?身边的人怎么这么恐怖?”
同事B:“听说那个小孩怎么都治不好,别就是被这个男人弄的吧?”
同事C:“那可说不定,我看着这个男人就觉得很危险。”
再说下去就没边了,李轻不想再听他们讨论下去,轻咳了两声,都是做心理咨询的,同事立马心领神会:“那轻轻你休息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哈,别强撑。”
其他同事也七嘴八舌的应和着,众人完成人文主义关怀,这才退下去,
李轻疲惫地半瘫在椅子上,定了会儿神,才想起来可以把摄像头拔了,不拔与自己找的借口不同步,那个男人该更不放心了。就算不惜命,倒也没必要上赶着送死。
这天李轻没见到许知,只远远看了那么一眼。一开始她心里还有些打鼓,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直接把许知转走,等她细细缕过全过程,才反应过来,今天这出,就是因为男人没办法避开许知父亲,决定许知的去向。那个男人说:“再有下次”,也就是说许知还是会在这里。她想,她好像知道了男人放她一马的原因,与其换一个不知道会对许知做什么的咨询师,不如塑造一个害怕他,不敢对许知做什么的咨询师。
李轻想到这里,扯出了一抹笑,可惜了,她不是。
许知还会再来,那许知那边李轻只需要等待。女人想了想,把手里有的,许知的几幅作品拍了照,发给了林墨。
李轻:【这个作品的作者是谁,你认识吗?】
林墨:【拍得很有灵魂啊!这是谁啊?想认识!】
李轻:【帮我问问,有没有人知道。】
林墨:【好嘞!我也想认识呢/害羞】
随后女人又给顾城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接到她的电话显然很开心,磁性的男低音很是温柔:“轻轻,你好久没有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李轻:“……”顿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这话怎么接。自从和顾城撕破脸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给顾城打过电话。
那边的人显然没注意到这不合时宜的停顿,继续温声说着:“是不是想我了?别急,周末就去找你。”
本来要问的话被男人的温柔堵了回去,女人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丝心虚,又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作为心理咨询师,李轻下意识地分析了一下自己这种奇妙的心理,感觉跟某一类人的出轨心理出奇地相似,带着一种隐秘的快感,李轻下定了决心。
几天过去,又是周六,许知仍然没有来,李轻思量许久,告知了老师,并说服老师,一起拨打了许知父亲的电话,许父听完李轻的描述只是沉默,良久之后,许父才向两位的尽责和关心表示感谢,并承诺下周三许知会如约前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李轻大概明白了。恐怕许知自我封闭的缘由许家人是知道的,而之前李轻猜测许知的现状与那个男人相关,这样一琢磨,李轻便感知到了许家和那个目中无人的男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许知虽然没来,顾城确实如约而至。李轻仍然是淡淡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这次见面是她主动,顾城显得很开心。来接李轻下班的时候,抱起女人转了好几圈。
李轻倒不在乎有没有人见到他们之间亲昵的模样,顺从的被男人抱起,转完被放下后,又温顺地走在男人旁边。大概是她着实冷淡顾城太久了,身旁的男人兴奋难掩,走一段路就要靠近她一点,一会儿牵牵她的手,被女人避开之后又去搂她的腰,反反复复,乐此不彼。直到走出诊所所在的公园,要上车时,男人才肯稍稍安分下来。
男人跟着李轻坐到了后座,李轻这才反应过来这次很不对劲,顾城竟然带了司机?从她来到夏城读研开始,顾城在帝都和夏城之间往返,整整5年,从来没有带过司机。一丝不安划过李轻心头,女人却抓不住,只好作罢。
顾城出生于高干世家,其实从小过的就是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即使是带了司机,顾城还是跟着回了李轻所在的那个小房子。高大帅气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司机买好了菜,进了屋门就去了厨房忙活。李轻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做饭,他时不时会回头冲李轻笑,常常出任务晒得有些黑的皮肤衬得他牙很白,笑容看起来很阳光很温暖。李轻又陷入了几年前常会有的那种状态,她看着顾城,会觉得这样也很好,会忘记他们之间,那些积年累月的相互折磨,会想,其实就这样,也可以过下去。世界上,无耻的人很多,龌龊的人也很多,每个人心里都藏着那么点见不得光的东西,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何况,已经藏得够多了,再多一点又怎么样呢?
只是很可惜,他和顾城谁都没妥协,谁都没学会适合而止,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人的情感和心情都是很奇妙的东西,李轻在办公室感受到的那点隐秘的快乐都消失了,她看着这样的顾城只觉得心痛又遗憾,又想拥抱又想伤害,但其实拥抱早就不可能了,良久,女人终于收回了目光,躲到阳台上去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