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拜了杜娘子为师,落雁心情大好。连带着看林武也顺眼了不少。
当林武吩咐她回屋看信写回信的时候,落雁笑眯眯地应下了:“好,麻烦林大人稍等片刻。”
……落雁这么乖巧听话,为什么他反而觉得怪怪的,一点都不适应?
林武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说道:“半个时辰够吗?”
落雁继续笑着应道:“足够了。”
半个时辰后,落雁将写好的回信给了林武。
信封薄薄的,轻飘飘的。
林武疑惑地看了落雁一眼。这信封里该不会是空的吧!
落雁分明看出了林武的疑惑,却一个字都没解释,笑着说道:“请林大人将这封信送到京城。贵人见了信,自然清楚我的心意。”顿了顿又道:“林大人若是不放心,不妨将信拆开看看。”
魏王之前曾交代过,他和落雁之间的事,任何人不得过问。
落雁说得轻巧,林武却绝不敢犯魏王的忌讳拆信,闻言淡淡说道:“你一向伶俐知趣,知道分寸。我对你一百个一千个放心。”
“伶俐知趣”“知道分寸”几个字有意无意咬得重重的。
落雁似是没听出林武的言外之意,依旧一脸笑意。
待林武走了之后,落雁脸上的笑意悄然隐没,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两天后。
京城,魏王府。
一匹快马疾驰而至,在魏王府的后门处停下。
守着后门的侍卫开了门,将来人领了进去。
魏王府里养了数百亲兵,其中有十几个亲兵专门负责传信送信。这个亲兵负责在襄阳和京城间来往送信。三天的路程,硬是两天一夜就跑完了。
传信的亲兵一路奔波,整整两天没合过眼,满脸疲倦,眼中满是血丝。他跪在梁战面前,将信呈上:“梁统领,这是林校尉命属下急送给殿下的信。”
林武每个月都会固定地让人送信到京城来。有紧急的事,才会让传信亲兵特意跑一趟。
梁战不敢等闲视之,接了信,便去了魏王的书房。
魏王召了几个幕僚正在商议朝事,听闻襄阳有急信,心里悄然一动,不假思索地吩咐众幕僚:“你们几个暂且退下,本王有些急事要先行处置。”
幕僚们很快告退。
梁战大步进了书房,恭敬地将信呈了上来。
薄薄的信封上,干干净净地没写一个字。
魏王看着信,眼中闪过愉悦的笑意。
这一定是落雁写来的回信。
一年半了,他整整写了十八封信。每一封都杳无音信。这还是落雁写给他的第一封回信。这是不是说明,经过他锲而不舍的努力,落雁已经渐渐心软了?
梁战看着一脸愉悦的魏王,大着胆子问道:“莫非这是落雁给殿下写的回信?”
魏王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说起这个,梁战就忍不住心疼主子。
想想魏王殿下,容貌俊美,风度翩翩,身份矜贵,京城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暗中恋慕殿下。可殿下呢,偏偏惦记一个貌不起眼的黄毛丫头。每个月都不忘让人送信到襄阳去。
那个可恶的臭丫头,却对殿下的心意视而不见。一年半了,根本没写过回信。现在这一封轻飘飘的信,就让殿下高兴成这样子。
……
魏王急着看信,挥挥手,示意梁战退下。
书房里只剩魏王一个人。城府深最擅伪装的魏王此时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满心欢喜,眼中熠熠生辉,迫不及待地拆了信。
落雁会在信里写些什么?
她是不是也有一点思念他?
很快,那抹笑容便凝结在了眼底。
信纸空白一片。
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激动和狂喜。
魏王激烈跳动的心火,被彻底浇灭了,冰冷一片。
魏王白皙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紧了信封,手背上隐隐露出青筋。
落雁,你真是铁石心肠吗?就算我曾经对不起你,我已经后悔了。我一心想要弥补,你怎么能狠心视而不见?这样狠狠地戳我的心?
他一刻都无法再忍耐,他现在就要去襄阳见她!
愤怒之下,魏王依然没舍得撕了那张空无一字的空白信纸。将信放回信封,郑重地收了起来。然后,起身到了书房外,淡淡地吩咐梁战:“让人备马车!”
梁战一愣,下意识地问了句:“殿下要去哪儿?”
魏王简短地说道:“去襄阳!”
什么?
梁战又是一惊,反射性地说道:“殿下这时候去襄阳做什么?”
两道森冷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梁战,本王要做的事什么时候要你过问了?”一腔无处可泄的怒火冲着梁战喷薄而出。
梁战又无辜地成了出气筒,心中暗叹一声倒霉,跪下请罪:“属下鲁莽,请殿下赎罪。”
不过,该劝的话还是没忍住:“殿下此时去襄阳实在不妥。太子病逝不久,诸皇子都在争相表现,讨皇上欢心。殿下一言一行都要慎重才是。”
魏王抿紧了唇角。
忠言逆耳。
梁战的话虽然刺耳,说的却是实情。
赵王本就野心勃勃。太子死后,赵王风头更盛。一直暗中拉拢朝臣结党营私,对其他几个皇子的行踪也盯的极紧。
他一向低调示人,待在魏王府才是最合适的,出京确实不妥。
更何况……
“王妃身怀六甲,不日就要临盆。王妃生下子嗣,就是殿下的嫡长子。殿下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肯定会惹来疑心。去襄阳一来一回就要十天之久,万一走漏了风声,只怕途中会有危险。”
梁战硬着头皮继续规劝:“殿下就是惦记那个丫头,也无需急在一时。她就在暗卫营里,总不可能逃出去。”
逃出去?
魏王眸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唇角:“你说的对。她这辈子都会待在我身边,休想逃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王唇角含笑,声音轻柔。
可不知怎么地,这样的魏王,愣是让梁战心里生出丝丝寒意。
他第一次对落雁生出了些同情。
被魏王殿下看中,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