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选秀的那天正好雨霁天晴,燕京城出现了祥瑞东方难得的好兆头,无数的雁影南飞,在蓝天上划过几丝痕迹。
她身穿一身锦绣珑金丝绣文襦裙,头戴一支碧玉翠步摇,玲珑身段、纤细有致,眼神如一弯清水,顾盼出尘。
她从软轿中缓缓步下,玄龙殿外已经聚集了一些秀女,各色轿撵成八字排开,一摞摞井然有序。
“可是叶侯府叶大小姐?”不多时,有一位身着宫装打扮的嬷嬷前来问候。
“不知嬷嬷是?”叶慕卿轻声问道。
“淑妃娘娘对老奴有特别吩咐,请姑娘移步跟老奴前来。”李嬷嬷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张黄铜金属薄片来,上面雕镂着后宫符文的字样。
叶慕卿敛眉轻皱,随即便跟着嬷嬷的步伐堂正的迈入了玄龙殿。
她回眸一望,只见得殿外莺莺绿绿、人群嘈杂。
来到燕京已经月余,她仍是有着些许的不适应,许是宣城的气候氤氲恬淡让她接受不了燕京城的温度反差,甚至于膳食都没有在宣城时的可口。
步入昭华楼,再转入花鸟阁,宫中青葱石台,池边菡萏艳艳,碧波荡漾。偶尔有一小队的宫娥拖着红木盘嬉笑着走过来,她们看着李嬷嬷领着一位精致装扮的女子进宫,都纷纷唤道:“李嬷嬷好。”
慕卿一时间好似感觉出了,眼前这位嬷嬷的不同寻常。
燕京城是北燕国国土最为富饶、人丁最为兴旺的地方,当今天子北雁祁便居住在此。天子的诸位舅舅们,就是那九个封爵后的王爷则理应居住在燕京的边境。
自从姐姐来过宣城后,让她代替她自己入宫选秀,她就已经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
她是名动京城的侯王爷府二小姐,却自出生那日起便被她的亲生父亲送去了距离京城数千里远的宣城隐姓埋名,过上了“放养”的日子。
在她及笄之时,便在宣城这个弹丸之地举行了只有数十人的成年之礼。
这是她第一次知晓自己的身世,原来她叶慕卿并不是一个没有双亲的孤女,她还有着一大帮子贵胄一样的亲戚,只是还没有缘分结识。
传说,就是因为她眉间的一朵鲜红色的五瓣桃花害惨了她,这才让她饱尝了数十年几乎流亡的生活。只是让她用冒名顶替的方式混入皇宫,好像确实不是个什么明智之举。
不多时,叶慕卿跟着李嬷嬷来到了一处宫殿,只见得堂上烫金字体熠熠生辉:昭华宫。这应该就是叶妤婉的寝殿了。
在她未进宫之前,她的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爹就已经跟她说过了,在这后宫四妃之中居次位的淑妃娘娘,便是她可以在后宫中所依仗之人。
昭华宫坐落在玄正殿的正对方,地理位置都是选择得极好的。她这么想着,便掀开一层层繁复的琉璃金色珠帘,看到一位妇人正闭目小憩在高红软塌之上。旁边书台之上摆放着两只紫檀香炉,妇人听到脚步之声,美眸张开,丹凤眼中没有丝毫混沌,叶慕卿直视下不禁感受到阵阵寒意。
“民女拜见淑妃娘娘。”叶慕卿僵直着身子,欠身道。
“起身吧。”淑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叶慕卿,口气中又似乎带着几分无奈。
此时,花园里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有几只闲鸟叽叽喳喳地飞过,花香也似乎被带入了屋内。
“不知淑妃娘娘叫慕卿前来,有何事?”叶慕卿实在受不了此时片刻略带尴尬的宁静,便张口道。
淑妃轻轻掀起身上的朱红色软丝棉毯,对身旁正在揉捏着肩膀的小宫娥挥了挥右手,两个宫娥连忙小声应道:“喻”。便悄然退了下去,留下淑妃和叶慕卿两人独处。
“本宫今日叫你前来,是想让你清楚好自己的身份。”叶妤婉拿起桌上的一盏茶,薄唇抿了抿然后说道:“既然哥哥让你来代替良若,你就应该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都得为我们叶家获得更多权势。”
“慕卿只是一介布衣,资质愚笨,恐怕会有负重托。”思忖良久,她直言道。
此时,玄正殿副总管太监张公公正在清点秀女们的人数:“英爵公之女赵秀钰,杜知府之女杜小纯,李副将军之女李清池,叶侯爷之女叶良若……”一旁的首领太监贴耳轻语:“叶女公子已经被淑妃娘娘请入后宫了。”张公公面露难色,首领太监从腰间的布包里面拿出一支泛着光泽的翡翠玉镯,眼神闪烁,张公公瞬间明白了什么,但碍于此时人多也不便拿至怀中,咳了声,首领公公立刻意会意将玉镯收了起来,张公公继续拿着御册清点。
“到!”一声怯生生的嗓音,从队伍之中走出一个梳着云鬓髻的女子,一席碧绿色的珍袖长衫裙,面容小巧精致,五官结合下唯见一种别样的楚楚可怜。
“温常侍之女温玥菡!”张公公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又扯着嗓子喊了一次。
“小女在!”温玥菡提了提嗓子。
“站住!你手上涂的蔻丹怎么和本小姐一模一样?!”温玥菡刚想回到秀女的队伍中去,却不料从身旁猛然冲出一个红衣女子来,女子修长的五指带着一阵狂飞乱舞的凌厉摔在她的脸上。
周围的秀女们乱哄哄缩在一团,却没有人上前来阻止。
无人上来阻止,红衣女子便开始愈演愈烈,她面目狰狞地举起一支手想打温玥菡的左脸上,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女子的手半路截了下来:“放肆!”
温玥菡闭上双眼,浑身颤抖着,却没有等来掌掴,听到张公公一声大喊:“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梦桃往右侧手用力一歪,红衣女子惊呼一声,瞬间痛倒在地。
“公主,这夏秀女您说该如何处理?”
此时红衣女子早已慌了神,神色倏忽地歪在一边,一旁的公公嬷嬷跪了一地。
“不如就罚她给每个秀女涂蔻丹吧!”只听得一声清越如同泉水汤过小溪的声音,叶慕卿眸色清淡的从殿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