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钱府。
天色虽晚,可钱府大堂却坐满了前来凑热闹的宾客,村里的村民听说厉害妖兽都被铲除一空,又有大仙师光临村子,都急忙赶来钱府想要亲眼一睹仙人风采。
只见白一贺与木沉四人与堆着满脸笑意的钱员外坐于中央,村民疑惑的看着桌上狼吞虎咽的何忧,不解的是何忧竟紧紧挨着仙风道骨的老道,更让众人不敢相信的是老道还慈祥拍了拍何忧的后背,提醒其慢慢吃。
村民连忙问道一旁钱府的家丁这是为何,那家丁也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开口说出了更让村民目瞪口呆的话:“也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仙师居然把那小子收为弟子啦。”“什么?!”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忧,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村民那嫉妒的眼神恐怕早将何忧杀了一百遍了。
可嫉妒归嫉妒,何忧现在算是今非昔比飞黄腾达了,几个心思快的村民转了转眼珠,向几位高高在上仙师敬酒,人家自然不会搭理自己,钱嘉儿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自然也没有人去自找难堪。可何忧就不一样了,这傻小子,那可是一个村的,现在巴结巴结万一日后也成了仙师没准能讨颗仙丹呢。
想到这,端着酒杯纷纷走到了何忧身后,小心的拍了拍何忧的肩膀,何忧不耐烦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红脸汉子呲着牙挤出一脸的假笑对何忧说道:“哎啊,我从小就看出来你小子绝非凡人,今日竟被仙师收为弟子,来,大哥敬你一杯,你可一定要给大哥这个面子啊。”
“可不,人家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呢,”一个黑壮男子搭言道。
“哎啊,何公子可不能忘了咱们钱家村的父老乡亲啊,我儿子今年刚生了娃,浓眉大眼的,一看头脑就灵光,你可一定要帮我举荐举荐啊。”一个胡须斑白的老者赶忙说道。
何忧瞄了一眼,这些人有一半都是平日对他冷嘲热讽的主,今日看他被白一贺收为弟子,就都来阿谀奉承了,何忧自十四岁中得秀才享受一时风光后,这些年仕途不进一直被村里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当下也没有表示出厌恶,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胖子看出何忧举止中的不耐烦,朝钱员外使了个眼色,钱员外急忙站了起来,对村民们说道:“咱们就不要打扰仙师们和何小友了,他们劳累一整天了。”
钱员外见沉对满桌的饭菜都是浅尝辄止,白一贺则是一口接一口的抿着小酒,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口味,急忙叫来管家询问两人想吃什么。钱嘉儿忙打断钱员外说道:“师叔和木师兄都早已辟谷,不食人间五谷了。”“哎!”何忧用手肘轻轻怼了一下赵潜,小声问道:“屁股?什么屁股啊?”
赵潜正端起一只烧鸡朝着鸡屁股大咬一口,听见何忧的问题,没好气的瞪了何忧一眼,说道:“你这傻帽,什么屁股,辟谷,我们修仙者进入筑基期就自然辟谷,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了。”
“这么说你还没有进入筑基期啊。”何忧说道。
“瞧不起谁呢,货真价值的堂堂筑基高手,”胖子打量了四周,附耳对何忧说道:“你看木师弟一天到晚牛气哄哄的,你赵师兄要是发威,不比他差,嘿嘿。”
何忧根本没把后半句放在心上,在何忧心中,这胖子嘴皮子功夫倒是是个木沉也赶不上,身手嘛,总让何忧在心中感觉不靠谱。
“既然你也是什么筑基期那你怎么还这么能吃啊?”何忧不解的问道。
“你一天天哪来那么多问题,辟谷有啥好处?这帝国这么多美食,早早的辟谷岂不是亏了我这胃啊。”说完一把夺过何忧手中的兔腿塞入嘴中。
酒足饭饱,白一贺招呼何忧让他回家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在钱员外家动身,赵潜一把搂住何忧的肩膀表示陪同。两人回家的路上,何忧见这胖子凑过来又露出一脸坏笑,一把搂过何忧对其说道:“嘿嘿,师弟,你说你应不应该报答师兄啊?”
听得这话何忧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忙抱紧胸口一脸敌意的看着赵潜,赵潜不耐烦的推了一把何忧说道:“你小子把胖爷想成啥人了?我也没有龙阳之好,我是想问,你们这有没有那种身姿妙曼的美女,带师兄去,钱的事不用你操心,胖爷不缺银子。”
“身姿妙曼的美女?”何忧低喃着思索着,突然一拍脑门,对迫不及待的胖子说道:“我常听村里的老爷们说,村北口的张寡妇身材那叫一个好,要不我带你去?”
胖子拍了一下何忧的脑袋,一脸正义凛然的怒斥道:“胖爷岂能去欺负一个寡妇?难道你们这没有那种可以风流的场所吗?”
何忧进京赶考时听过青楼之类的场所,也大抵知道什么意思,急忙辩解道:“当然没有了,我们这小村庄,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没有没有。”
“啊?”赵潜难掩满脸的失望,嘟囔着:“唉,不应该啊,老杜说有需求的地方就有交易啊。”
何忧突然感觉身后有阵风吹过,急忙回头查看,只见一身锦袍的白一贺正站在自己身后。
“师,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何忧连忙问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白一贺拍了拍何忧的肩膀说道。
“爹,我回来了。”何忧对着门内说道。
‘吱嘎’门被推开了,屋内依旧空无一人,何忧脸上闪过一丝沮丧,随即着赵潜与白一贺步入屋内,白一贺手指一弹,桌子与灶台上的蜡烛便自燃了起来。借着烛光,白一贺打量着屋内只见这屋子极其简陋,只有两个屋子,分别为厨房和卧室,厨房的灶台上一口破旧的黑锅想来也有些年头了,卧室则孤零零的摆放着两床被褥,几本四书五经已经被翻得掉了页,几幅字散落在地下,看屋内的环境,何忧这些年恐怕没少受苦。
何忧见白一贺盯着四周零散的书籍与字帖,以为是嫌弃自己不收拾屋子,急忙辩解道:“走的太急了,没来得及收拾。”
白一贺从地下捡起一副字,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夸了一句:“好字,真是有力道十足啊。”
随即看着何忧问道:“我的蛰妖符,就是那天你临摹我在村口石块上的那张符箓,当时都谁在你的周围?”
何忧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自己在村里还算小有名气,身边有很多人在周围左右,于是回到:“我记得那天有很多人在我身边,而是他们都看不见符中的光阵,至于那时身边都有谁我也记不清了。”
白一贺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都谁拿在手中见过这符箓?”
“嗯...很多人都轮流端在手中看过啊。怎么了师父。”何忧说道。
“你虽能看懂我的蛰妖符,可你体内并无一丝法力,就是临摹出来也只是一张纸而已,并不具备一丝灵力,这蛰妖符被人动过手脚,用大法力将其注入蛰妖符,使它有了一次性不惧妖物伤身的能力。此人看来是为了保护你,对了,你刚才进门唤了声爹,他人在何方,我带你进入我道,也好与你父亲打个招呼。”白一贺见这么晚何忧父亲居然不在家,疑惑的问道。
何忧眼中充满了黯淡,对白一贺说道:“我父亲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就离开了家,之后再没有回来过。”想到自己从小母亲便已过世,父亲一人将自己拉扯大,父亲一走便是三年没有音讯,恰逢乱世,不知父亲安危如何,如今又要跟随白一贺进山,不知何时在能与牵挂的父亲见面。想到这,何忧的眼眶不由湿润了。何忧从小便立志考取功名让父亲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若不是父亲已三年毫无音讯,自己还真不会抛弃独身一人父亲离开。
白一贺拍了拍何忧的肩膀,对其说道:“你不妨给你父亲留下书信,他日你父亲回来后见到书信一定会给你回信,我会放你出山与你父亲相聚的。”
何忧点了点头,刚欲动笔,转过头来问赵潜:“那个,师兄,咱们师门叫什么来着?”
“写师门没用,你父亲一个凡人,俗世的书信无法直接进入我们师门的,你就写我们山脚下的山麓客栈吧。这是我们在俗世的沟通渠道。具体位置在澜州池阳郡境内,有点年头的镖局都知道的。”赵潜回答道。
何忧砸了咂舌,澜州,大奉一百零八州之一,与钱家村所在安州相隔不远,可也有数万里之遥,真不知师父他们是如何而来的。
何忧拿出墨台研了研磨,拿出一张还算没用写满的宣纸,将空白处剪开,在上面整齐的写到:儿子得师尊抬爱,今随师尊前往师门,父亲他日归来见此信,速寄信于澜州池阳郡山麓客栈,儿见信速归。落款:何忧。‘滴答’‘滴答’几滴眼泪落在纸上,将何忧刚劲有力的字模糊了些。
写完滴了几滴蜡油在纸上将其固定住,翻出了几件路上换洗的衣服,将门窗锁死,擦了擦眼中的眼泪,忍着悲痛离开家门,与二人奔钱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