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准备!”
老贝卡只看到一具尸体,始终不敢放心。
反正这里几乎是无人区,那就再炸一轮,确保对方死透,再进去搜索尸体。
“长官,长官,我投降,我投降!”
火焰中诡异地突出一个曲线,然后一个人脸慢慢浮现,最后形成了一个人形,是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
原本得意洋洋,在一旁嘲笑士兵不自量力的他,此刻却万分悲惨。
他的左臂齐根而断,右手少了三根指头,大腿处有一道道血痕,依稀可见其中的森森白骨,仔细看还能有一丝微光,那是铁片镶嵌在肉里的反光,至于胸膛上更是血肉模糊,宛如一团烂肉。
老贝卡皱了皱眉,这应该也是一位超凡者,竟然能把自身融入火焰,借此骗过士兵的视线。
“举起双手,不准有任何异动,自己走过来!”
老贝卡对老头大喊,同时他悬在空中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一旦对方有异动,他一挥手,九个千球便会掷出,第一时间灭杀这个超犯罪犯。
之前那一次是因为针对不动,而自己只是擦到了余波,侥幸苟住一条命,如果这次针对自己的话......
梦魇咽了咽口水,凭借自己这小身子骨,怕是直接炸成一坨肉......他听话地举起手,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但他马上停下了脚步,瞳孔微缩,眼神里带着恐惧,双脚宛如定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有个人影站在士兵们的正后方。
老贝卡微微皱眉,但马上,还来不及反应,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顺着胸口滴下,一股温热涌上咽喉,只是一瞬,视线便模糊了许多,眼前只剩一片血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里有一股寒气涌动,在疯狂侵蚀血肉和骨头,整个人如坠冰窟。
低头往下看,胸口上露出了沾血的刀尖。
“无用大人!”
梦魇跪下身子,带着恐惧、颤抖,恭敬地跪拜。
“废物,果然是一群废物。”
冰冷的声音让士兵们毛骨悚然,他们冷汗涔涔,紧张和恐惧瞬间占据了脑海,脑中一片空白。
特蕾西亚艰难地转过身,刹那间,犹如头顶炸了个响雷,她呆住了。
“不,不......怎么会是你?!”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当头一击的晴天霹雳,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全身麻木。
“正如你所说的,人们往往用真诚的外表和虔诚的行动掩饰内心。”
破奥术师服、假发、大鼻子,只是眼神冰冷空洞——这是那个熟悉的文斯特不曾有的。
“只不过我有一颗魔鬼的心,特蕾尔......或许应该叫你特蕾西亚?”
无用先生轻轻收刀,长刀从老贝卡的胸膛抽出,溅出一阵血花,他甩了甩刀身,血液便尽数落下。
老贝卡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愈发模糊,无力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营长!”
泪水战胜了恐惧,鲜血战胜了麻木。
士兵们摆脱了胆怯,他们此刻的心已被名叫愤怒的洪水猛兽所淹没。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们的内心咆哮着、尖叫着,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片血红的“杀杀杀”!
“愤怒会蒙蔽双眼、淹没理智。”
无用轻轻摇头,眼瞳寒芒微放。
“嘿嘿嘿,这是还你们的。”
“在痛苦地狱里死去吧。”
梦魇不知何时已经贴近了士兵,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没有了血肉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啊啊啊——!!!”
士兵们抱着脑袋,此起彼伏地尖叫,有的人痛苦地挠头,挠出丝丝血痕却在狂笑,有的人用头撞地,一边撞得头破血流一边喃喃“杀了我、杀了我!”,有的干脆摆起长枪直刺咽喉,一时鲜血四溅。
“没有了理智,一个幻术就能致你们于死地。”
无用先生提着长刀,一步步接近士兵,对着毫无抵抗能力的士兵,一刀一刀刺在脑袋上,确认死去后,再杀死下一个。
“特蕾西亚,你要反抗吗?反抗的话或许会更痛苦。”
文斯特的眼神犹如一把匕首,黑如点漆的深色中,满是寒光。
让无用有些意外,她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失去理智的人,成功抵抗了幻术。
“痛苦令人成长,而鲜血让你坚强。”
他盯着特蕾西亚,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会死去,绝对不会死!我身上背负着格维氏的一百二十三条命......不,我不能死!”
特蕾西亚就像一张可怜的小纸,坚强地在暴风雨的摧残下支撑,她面色痛苦,精神上在反抗着幻术的侵蚀,这就像是灵魂上的折磨,让她痛苦无比。
文斯特知道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还是自言自语道:“每个拼命活下来的生命都是令人敬佩的......但很遗憾,我的身上已经背负了成千上万条人命,你的一百二十三条......并不算什么啊。”
他举起长刀,长刀上升腾出火焰,对准特蕾西亚的眉心。
“用奥术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吧......算是对你三个铜板的报答。”
他轻轻喃喃道。
嗯?
突然,他挪不开步子。
低头一看,刚刚那个一刀穿膛的老兵死死抓着自己的双腿,不让自己前进一步。
他瞥了一眼这个老兵,貌似是个营长?
举刀,落下,刺入,鲜血四溅。
老兵的手慢慢松去。
“心脏长得偏了一点......?明明装死说不定能活下来......何必呢?”
文斯特再次转动刀,对准特蕾西亚,但却发现特蕾西亚在刚才那一刻挣脱出了幻术,抱着老鼠拼命逃窜。
他还来不及跨出一步,便听到一阵模糊的低声细语。
“不......不要小看......沃斯卡军人的气节啊,混蛋!”
老贝卡眼神黯淡,手脚冰凉,最终蠕动着嘴唇喃喃一句。
下一刻,轰!
文斯特被强大的火浪冲出数米,砸到墙上轰塌了一座木屋,他的大腿上迸溅出一朵火花,凄凉、绚丽。
宛如天雷的声音让文斯特一阵耳鸣,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左腿只剩下一堆烂肉。
鲜血、铁片、火焰、黑烟,他的左腿只剩这些。
“和炼金坊一样的武器么?”
文斯特没有痛苦地嚎叫,仿佛炸掉的腿不是自己的一般,他的冷静让人感到恐惧。
“威力小了很多,是因为量少了......刚才抱住我双腿时,挂到靴子上了么......”
他的内心罕见地开始颤动,仅仅只是一个月,乔治便能训练出这么忠诚的士兵。他瞥了眼血肉模糊的老贝卡,眼神有些许波动。
“你也算成功了,现在我逃不了了,但也不想逃了。”
他的眼神盯着远处赶来的一大群士兵,有些自嘲,五指之一,今天怕是要栽了。
还是栽在了一个老兵手上,真是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