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城堡,鲜血。
嚣张的士兵,举剑的骑士。
“科尔多伯爵说格维氏有罪!”
带头的骑士冰冷地注视着城堡里的每一个人。
梦魇般的一夜开始了。
“逃,特蕾西亚!”
长兄嘶吼着,被一剑授首。
“特蕾西亚,往南,往南!去王都,去面见国王!状告科尔多的罪行!”
她的老师佝偻着身子,两鬓斑白,笑着应对死亡。
“特蕾西亚,您的骑士为您而战。”
骑士拔剑,朝着敌人发起冲锋,最终面对着格维城堡,站着死去。
“特蕾西亚,对不起,长姐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她的姐姐不堪受辱,一头撞到长枪之上。
“逃,逃,逃!特蕾西亚!你一定要逃出去!”
在无尽的黑暗中,她对着自己呐喊。
即使鞋底烂了、脚流血了,你也要逃出去!
就算敌人砍断了你的双腿,你也要靠着双手爬出去!
如果双手也尽断,用牙齿咬着也要逃出去!
因为我是格维氏最后一个幸存者,我背着一百二三条格维氏的血海深仇!
......
“呼哧呼哧!”
特蕾西亚大口大口地喘气,紧紧地握着被角,汗水打湿了她的身体,甚至湿透了床褥。
“我......我逃出来了?”
她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一个简单的小木屋,一张木头床。
这衣服......有人替我换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原本经过三日三夜不休止地逃亡,沾着血迹、泥土的破破烂烂小礼服已经换成了白布服。
嘎吱。
她的目光瞬间警惕地望着打开的门。
“你终于醒了,嚯嚯嚯,小姑娘,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
一个头发略白的老头笑着走进房屋。
粗麻布衣服、工作靴,这是个平民?
只一眼,特蕾西亚便稍稍放下心来。
至少不会是贵族,这比一切都好。
北境的贵族大半都是科尔多的人。
“是您救了我?”
特蕾西亚小心地问道。
“可不是嘛!前天,我在贝斯纳河的上游捡到了你这个小乞丐。你伤的可真重,花光了肯尼老爹的所有银币。”
肯尼心疼地揪了揪口袋,掏出唯一仅剩的三个铜板。
特蕾西亚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衣服里绑满了绷带,手臂上也涂抹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物,发出一股酸酸的臭味。
“真不知道你这小姑娘遭遇了什么,我捡到你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脚底都是一片烂肉。”肯尼老爹嫌弃地说道:“头两天还一直发着烧,额头上烫得都可以煮熟一个鸡蛋!”
特蕾西亚听到贝斯纳河后,便呆滞了,愣愣地看着地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到了贝斯纳河,出了科尔多伯爵领......
我终于逃出来了。
她喜极而泣,大颗大颗地眼泪往外掉,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诶诶诶,小姑娘别哭啊,我又没要求你还钱。”肯尼老爹见她大哭,急忙上前安慰,却怎么都不起作用,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啪!
一个肥胖的女人走进房门,一耳光扇在了肯尼老爹的脸上。
“都和你说了,小姑娘身体还没完全好,你就知道钱钱钱,吓着别人怎么办?她如果吓傻了,我就打死你个老不死!”
胖女人揪着肯尼老爹的耳朵,骂骂咧咧地说道。
“哎哎哎,梅特,我没有说要她还钱啊!真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肯尼老爹一边喊着痛痛痛,一边不断解释道。
特蕾西亚回过神来,听到肯尼的求饶声,连忙说道:“抱歉,让你们破费了,你们救我花的钱,我一定会百倍奉还!”
肯尼老爹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咧嘴嘿嘿直笑。
梅特见状,狠狠一扭肯尼的耳朵,骂道:“都快进棺材了,还惦记着那点破钱!没出息!”
她转眼和蔼地对特蕾西亚说道:“小姑娘,别听这老不死的,我和他一辈子了,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准是惦记着这些钱去买酒。”
胡说,除了酒,我还会下几个骰子!
肯尼老爹心里大为委屈,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请问你们是谁?我又在哪里?”特蕾西亚紧张地问道。
即便逃离了伯爵领,但北境哪里都不安全,随处来一伙儿强盗,就能把自己的血海深仇埋葬在地底。
“我叫梅特,你叫我梅特阿姨就好,这个是我的丈夫,你叫他肯尼老爹就行。”梅特笑眯眯地看着特蕾西亚,看到活过来的小姑娘,她由衷地高兴。
第一次在河边捡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无儿无女的梅特,就心疼地不得了。
“这里是北境,沃斯卡城。”她说道。
“沃斯卡城?!那个梅罗塔子爵的城?”
特蕾西亚顿时惊慌失措,这个子爵是科尔多的人!
她急忙要下床,但一动身子,全身便如同万千虫子在噬咬,疼痛难耐,额头上冷汗直流。
“诶诶,你干什么,躺好!你再动,伤口又要裂开了!”梅特阿姨急忙上前,扶住这个小姑娘。
“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特蕾西亚咬着牙,没有继续说下去,即便这对夫妇救了自己,她始终不能信任他们。
“至少等伤好了,听话!”梅特阿姨按住躁动的特蕾西亚,语气有些强硬。
“无论你从哪里来都没事,只要身世清白,沃斯卡就会收留你的,王子殿下昨天宣布了什么人口什么计划的,反正就是为了增加沃斯卡人数,等你伤好了,去城堡等级一下名字,就能住在沃斯卡了,而且不用沦为奴隶!”
只要是流民或者迁移者,几乎都会沦为城市的奴隶。
这是为了防止城市之间人口的大量流动,在这个时代,人口的迁移意味着中途大量人的死去,白白损耗人口。
特蕾西亚呆住了,她抓住了一个关键的人,立刻激动难耐,双手不停地摇着梅特,激动地道:“您说王子殿下?这座城是王子殿下的?”
梅特被摇得眼冒金星,连声说:“是是......是王子殿下的!”
特蕾西亚呼吸沉重,捂着眼睛低声哭泣。
这一刻,总算有一缕希望照进了特蕾西亚的黑夜。
梅特和肯尼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这小姑娘听到王子殿下时,这么激动。
“你如果要觐见王子殿下,也不容易,虽说殿下很善良,让沃斯卡很多人吃饱了饭,但他毕竟是高贵的王子......”
身份不明的平民几乎不可能觐见王子。
梅特转念一想,总得给这小姑娘一点希望,便道:“当然,我认识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军官,是新二营营长哟,叫凡尔。凡尔那小子有出息了,整天跟在王子身后,让他帮忙,说不定能让你觐见王子殿下。”
特蕾西亚一下子便激动起来。
“前提是,你要养—好—伤!”梅特阿姨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姑娘,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肯尼老爹弱弱地说道。
“特......特蕾尔!我叫特蕾尔!”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