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姐姐,你在哪……”
意外地,一个胆小的声音传来,本要昏迷过去的凯尔希再度绝望地睁开眼。
阿米娅?为什么你又要回来……
赤月眉头一皱,注意到声音的来源,她看向通向监控室的门,果然,一个女孩的身影随之出现。
“‘妈妈’把门关掉了,她不让我们……”
没等阿米娅说完,她立刻发现了异样:凯尔希姐姐为什么躺在一个陌生人的怀中?
轰隆隆隆隆!
然而,阿米娅和赤月甚至没来得及对话,比之前大数倍的轰鸣声再次暴虐地响起。
整个罗德岛开始摇晃,令人牙酸的钢筋弯折声不由分说地塞进耳朵。监控室里厚重的天花板也像碎豆腐一样片片砸落。
这是天灾吗?
但凡此刻身在罗德岛的人,都会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在这无天无地的铁皮巨轮中,人们却仿佛感受了天空坠落,大地崩离。
——罗德岛,这只海上的钢铁怪兽,竟发出了濒死的哀嚎。
赤月惊惧地往来时的方向看去:这难道是Dr.Yan和尼德霍格弄出来的声响吗?
一个被吊在半空的活靶子能做什么?赤月实在想不通。
她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她开始相信凯尔希所说的话了。
没准正如Dr.Yan所说,未来他们仍有机会再见面。
“啊!”
充满稚气的惊叫响起。就在刚才,阿米娅身边的墙体如雪崩一样坍塌,尽管她第一时间远离了危险区,但一些飞溅的石块还是狠狠击中了她的背部,她随之倒地。
从背后蔓延开来的疼痛感如附骨之蛆一般折磨阿米娅的每根神经。她看向凯尔希和赤月的方向,咬牙,坚持想要站起来。
然而她实在是太弱小了。瘦弱的双腿,瘦弱的肩膀,瘦弱的脊背……她的弱小不允许她像一个英雄一样站起来。
可阿米娅偏偏又拥有某种强大又厚重的执念。她在短短的十多秒里爬起,跌倒,爬起,跌倒……那份执念已经将弱小的她压得浑身血污。
“凯尔希姐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说完,阿米娅疼地昏了过去。她单薄的唇瓣渗出鲜红的血液,这画面莫名地透露出一股悲凉。
赤月轻轻握住凯尔希指着阿米娅的手,她也已经昏迷了,但在那之前,凯尔希无声地给赤月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
“凯尔希小姐,您是在担心我会抛下您的朋友吗?”
赤月轻轻地说,来到阿米娅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毕竟,她是如此地想要和您在一起啊……”
赤月左手和右手同时抱起凯尔希和阿米娅,她感觉自己抱起了整个世界。
没有多余的手去握住她心爱的虹度村正,赤月于是咬住刀柄,
机械轰鸣!焰星炸裂!火舌缭乱!
赤月口中的虹度村正再次变成了那令Dr.尼德霍格都为之颤抖的恐惧之源。顺应赤月的意志,“源石技艺”疯狂地在刀身内反应,连环的火焰爆破眨眼将虹度村正变成了一个太阳——一个可以轻易融化钢筋的太阳。
赤月旋转着身子,PTRS系统控制的安全门被粗暴地切成六块。她才没工夫去让PTRS识别她的身份,再等它慢吞吞地打开门。她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A1行动组的所属部门,带着凯尔希和阿米娅离开尼德霍格的魔爪。
“欢、欢迎、迎,您的使用,赤月小姐,您的权限、权限值,权限滋滋滋滋滋——”
电子女音渐渐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位斩断钢铁的少女,以及她怀里昏迷的女孩们。
…………
数天后,卡兹戴尔沿海某处
天色朦胧,大地从沉睡中醒来。
“那么,我出门了,爸爸。”
说话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站在一间房门外,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说着。
“嗯。”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天色尚早,而这对父女却都早早地醒了过来。
女孩对着房门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她不想打扰父亲的休息。
“等等,丽兹,到爸爸这里来。”
丽兹于是推开门。
小小的房间里很干净,看得出平时打扫这里的人的用心。房间木质的地板和墙壁没有半分掉价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朴素的和睦。
丽兹点燃了小圆桌上的煤油灯。虽然天已经蒙蒙发白,但房间里还是有些昏暗,煤油灯的光辉眨眼间温柔地洒满了整个空间。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丽兹。爸爸没用,这个年龄的你明明应该和其他孩子一起,没有烦恼地一起玩耍。要是我,我不在就好了。”
男人躺在床上,转动着脖子说着。看得出,他已经瘫痪了,他甚至没有办法动动手指。
“没有的事,”丽兹警觉地摇了摇头,“是爸爸一直陪在丽兹身边,丽兹不想要爸爸离开。丽兹要一直一直和爸爸在一起。”
最近爸爸老是说这种话。丽兹有些着急,清澈的眼眸里平添了几分担忧。她来到父亲的枕边,头靠头地和他拥抱。
“如果爸爸离开了,丽兹会难过的。”
好闻的味道从丽兹的小针织衫上散发开来,丽兹的爸爸默默地感受着女儿对他的爱意。几滴清凉的泪水从丽兹的脸上滑落,继而滴到他的脸上,逐渐干涸。
该死!这手!怎么就动不了!
他想抱抱自己的女儿,而这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侈。
吻了吻丽兹的额头,
“你太善良了,我的小丽兹。去吧,天色再亮一点,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到黑石沙滩,他们可能会抢走你辛辛苦苦捡来的贝壳,在那之前就回家吧。不过记住,哪怕所有的贝壳都被抢走了,你也不要反抗,乖乖地回家就好,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丽兹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是如此地听话,听话到让人感到心疼。
掩上房门,丽兹手提着编织篮,走出了家里。
同一时间,黑石沙滩
一辆破损的快艇发出破烂风箱般的声音,横冲直撞地搁浅。船上一共四个人,多数昏迷。
“我们到了。”
其中一名少女说完,便脱力地从快艇上跌落,坠入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