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盟会会议如期召开,盟主柳芜笥和十位盟会成员齐聚一堂。
十位盟会成员中九位是各门派掌门,只有一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稚气,长相清秀,十分年轻却武技高超,是十位盟会成员之首。他是七暝阁的人,不是阁主时暝,是时暝的关门弟子顾眠,将来有望接任阁主之位。
众人也许久未见面,坐下后便热闹地寒暄了起来,来回问候了几句后,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了魔宫上。
“魔宫的新宫主登上了啸玉山,大家都听说了吧。”终于有人开口提到。
所有人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寒暄了这么多都是假的,只是在等人主动提起魔宫的事。现在的沉默也是在等待,等有人第一个提出他的态度,是要与魔宫作对再次联合进攻,还是与魔宫协商找方法达成和解。
众人的心情十分焦急复杂,他们既想进攻但却没有把握能攻上啸玉山,又想和解但可以想见代价巨大。
此时此刻,涌上所有人心头的一个人就是武林盟主柳芜笥。当初提议的人是柳芜笥,最终杀了岚啸的人也是柳芜笥,虽然这件事大家都掺和了,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达成了共识:主谋难道不是柳芜笥吗?
所以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应当有一个人对这件事负主要责任,提出一个完美的方案让大家都满意,而这个人就是柳芜笥。
依旧是沉默,依旧是寂静中令人狂躁的等待。
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十位盟会成员中唯独顾眠显得异常沉着冷静,十分悠闲地坐着。七暝阁向来神秘,不经常与外界交流,之前轰动武林的偷袭魔宫行动他们自然也没有参与。所以现在顾眠不理亏,自然腰也挺得直。
“顾眠,”柳芜笥冷不丁地喊了他的名字,“你有什么想法?”
想是早已预料到柳芜笥会问自己一样,顾眠丝毫不惊慌,说话却有与年龄不负的老成:“顾眠认为,武林清静不易打破。”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前几年的混战打破了武林的和平,虽然事后众人遵守义气没有互相攻击抢夺,但心怀鬼胎想要兼并别的门派扩大势力的人也不少。如今经过几年的调和,武林终于找回了安宁,再次打破这种安宁的后果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担保些什么。
柳芜笥没有说话,从他毫不动摇的表情中无法读出他的心思。
然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柳芜笥开口,语气听似和蔼却不失威严:“之前偷袭之事,错在我。当时之事,已成大错,不可重蹈覆辙。我既是谋划了整件事的人,自愿承担一切后果。我会与魔宫宫主商议,一切与在座各位无关。”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心情不再紧张,行为自然也松懈了不少。
“盟主说得是有道理,但毕竟我们也有错,有什么事自会帮衬,大家说是吧?”一人说道。人家堂堂武林盟主看穿了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为了不让盟会内部发生冲突,居然能做到这份上。
大家心里都明白,“责任全担”,责任?说好听点是责任,说得不好听就是血债血偿。
柳芜笥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护武林安宁,他们这些想保命的人有还能有什么异议?只是客气话还是得说。
“就是,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起商量。”
“盟主义气,吾等佩服。”
……
来来回回说了几圈,柳芜笥并不插话,只是偶尔在被称赞到时微笑着点头示意。
顾眠觉得有点怪怪的,柳芜笥这话听着是没多大问题,但总觉得有几句不像是对他们说的,倒像是罪人在坦白自己的过错。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个大厅里有一股陌生的气息,虽然很微弱,时隐时显,但他可以确定,这决不是应该出现在的人的气息。
正当顾眠怀疑着,柳芜笥再次开口:“你可以亲手杀了我,我决不还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一块玉。”
这话说完,众人震惊后陷入了惊恐,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顾眠心中瞬时间了然。
原来真的有别人在这房间中,能躲开这么多各派的守门人员,悄无声息地进来不让人察觉,武功必定不俗。
而且,柳芜笥也已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说出这番话,顾眠轻笑了一下,看来这个人是魔宫宫主岚倾颜呢。
果然,一抹红纱出现在众人面前,岚倾颜从空中飘下,缓缓停在众人围坐的桌上。
倾城的容貌在红纱的映衬下更显妩媚,乌黑的长发只简单用一根金簪挽起了一半,配上那张出尘的脸,竟有说不出的精致。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就连向来在外人面前冷静的顾眠也有一瞬间的失神,真是美人,一顾倾城。
柳芜笥波澜不惊:“躲了那么久,终于肯出来了?”说完看了她一眼。
岚倾颜倒也不怕,笑着开玩笑:“还要请盟主原谅我这个不速之客呢。”
岚倾颜看似笑得张狂,心里却在琢磨刚才柳芜笥的那个眼神,她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眼神里好像有一种,长辈的关怀与责备?
“可否移步?”柳芜笥问道,说着已站起了身。
“自然。”她岚倾颜来就是为了听一听他是怎么说的,能单独谈当然要单独谈了。
岚倾颜立刻跟了上去,不知道怎么拐了几个弯,就看到柳芜笥用大拇指上戴的扳指打开了一扇门。
一进门,门就自动关上了。
岚倾颜不禁感叹,这古代的门,比现代的自动门还管用嘛,反应太灵敏了。
回过神,岚倾颜看见了挂在房间里的巨幅画像。
画中的女子清婉美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莫名的熟悉感让岚倾颜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竟是她的……母亲吗!
“至今连一声舅舅都不愿叫吗?”柳芜笥开口,面对武林从未动容的脸上有少见的悲戚,“你与她,很不一样呢……”
仿佛掉进了回忆里,柳芜笥静静地看着画里的人,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