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倾一下从他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笑道:“相公你回来了?”
还没等他说话她又道:“你别生气,昨天是我不好,不应该喝酒的,今天……是我因为睡过了,又让你等我吃饭,真对不起啊,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
她伸出手指,做保证。
颜如故听到她说这话本来心里是欣喜的。
但是见她此刻躺在自己的床上,穿了件抹胸长裙,外面的长衫因为她坐起来太快,或者又因为她的皮肤太滑嫩,所以滑落了下来。红色的衣服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晃得人眼花。
颜如故看到这场景,顿时黑了脸,冷冷转身指着门道:“出去,谁让你来的?”
“你怎么啦?”伊倾被他这神色吓到了,起身从床上走下来,她没有穿鞋子,小小的脚丫子踩在地上,木地板将她的脚映得更加雪白。
“出去。”颜如故态度坚决的模样让伊倾不由得想到成亲之前,他要她去请父皇收回成命的样子。
她上前一步嬉笑道:“可我们是夫妻呀。”
颜如故听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愣了一瞬,伊倾忙上前将他指着门外的手握住道:“你忘记了,你送我的玉佩,还有,我们一起用膳的时候呢?”
害怕颜如故不相信,她把随身携带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在他眼前道:“你看,就是这个。”
颜如故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拿过了玉佩眼神微冷,道:“可是你忘了,这玉佩不是我亲手交给你的。”
颜如故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亲手将玉佩交出去,也许就是因为交出了玉佩,伊倾才会铁了心要嫁给他。他此刻宁愿将玉佩收回来,也好过娶伊倾。因为他的一生是要战死沙场的,儿女情长注定与他无缘。
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有一天看不到他,不希望将她一人留在这世间,所以他才迟迟不愿意成亲。更何况如今局势不明,他身处的境地太危险了。
伊倾听这话僵在原地。下一瞬就看着他将玉佩砸在地上,伊倾瞪大眼睛看着碎在地上的玉佩,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可是,皇兄来的那天,你明明对我很好。”她骄傲的样子,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一样,见颜如故背对着她,她轻轻地走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那不过是做戏罢了。”他神色自若,下一刻身后贴上来的温暖,令他浑身一僵像块木头似的,他心口不受控制起来,但是他手下却用力地推开她,眼睛像是淬了冰一般,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她后背撞在屋里的桌角上,痛得她快要死了。她伸手抠着桌沿,忍着心口的痛,深吸了口气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想她上官伊倾在皇宫里,虽不是人见人爱,但还是很讨喜的,谁见了她不笑呵呵的。现在竟然要来问自己的丈夫,你讨厌我吗?
“是。作为宁国堂堂的嫡长公主,谁教你去爬一个男人的床,你不觉得恶心吗?从今天起,不许你踏进我的书房、卧房;不许再叫我相公。”
他字字句句犹如利剑一般,直插在伊倾的胸口。他气势凌人,字字铿锵有力;她步步后退,节节溃败。
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却不能进他的书房,不能叫他相公……这可真是恩爱夫妻呢!
“你……娶……我,真的……就……这么……痛苦吗?”她抬头看着他,每个字音都像是一根根的鱼刺插在她的喉咙,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没有痛苦,只是不得不娶罢了。”他说这话时波澜不惊。
可是对于伊倾来说像是惊雷响在耳边,要了她的半条命。原来只是不得不娶……她满腔的欢喜,在他面前却是不得不娶,就像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送给别人,被人只是被迫接受而已,仅仅只是因为怕扫了皇家颜面罢了。
她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缓缓转身,朝着门外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此刻外面的闪电映在她的脸上,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像地狱修罗一般。
对于她来说每走一步像是走在刀尖上,而后面颜如故还在继续:“公主,若是你再像今天这样,那么所有的过错就由你身边的小丫头来承担。”
伊倾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和自己口中的颜将军不一样,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心里的那个人顶天立地,不屑于威胁人的。
但是她不得不说这威胁很管用,因为梨儿是唯一会陪着她、会以她的快乐为快乐、悲伤为悲伤的人;是她觉得亏欠和对不起的人。
想起上一次梨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样子,她缩了缩脖子,停住脚下的步子,缓慢而坚决地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仔细听的话,会听见她声音里的颤动,和隐隐的害怕。
她说完,也不顾自己穿鞋还是没穿鞋,一下就冲了出去,此刻的雨下得极大,十一月份竟然还会打雷,这样的天气也是够了。只不过伊倾好像忘了下雨,忘了自己怕打雷。
颜如故说的那些话,犹如魔音绕耳一般,不断地回响,他说话时冷漠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只是她自己在骗自己而已。
她一直不断地朝前跑去,跑得自己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一个人对着雨声嚎啕大哭。心里道:颜如故这个王八蛋,他以为他是谁啊,是大将军就了不起吗?我还是公主呢。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公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爱依旧是不爱。
哭着哭着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了,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颜如故。
可是颜如故却把她拖去了院子,院子里的长凳上,梨儿趴在上面,那些侍卫面无表情地打着梨儿,她看着梨儿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她就快被打死了。
她一直挣开颜如故,可是颜如故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
她瞪大眼睛看着梨儿歇斯底里:“不,不要,不要,不要啊……”
梨儿看着从梦中惊坐起来的伊倾,见她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忙坐在床边道:“夫人,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伊倾看着梨儿面上担忧着急的样子,一下抱住她道:“梨儿,我没事,你没事吧?你没有被打吧?”
“夫人,梨儿很好,没有被打,你怎么啦?”梨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伊倾听到她柔声安慰的话语,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我只是担心你,我没事。”
梨儿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哭了,拿着手帕将她脸上的薄汗、泪水擦干,心疼地道:“公主,你怎么会睡在花园里呢?”
“我,我今天回来的路上有些头晕,所以……”她看着梨儿面上担忧的神情,心里道,对不起梨儿,是我撒谎了。
“那现在好些了吗?”她伸手探了探伊倾的额头,松了口气。
“公主,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这时候伊倾已经不在乎她叫夫人、还是公主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更何况该在乎的人不在乎,那么就算再好听也没有意义。
她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