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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怜香惜玉 邂逅相逢

武安伯延镇,徐家堂屋。徐刘氏呆呆地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徐敬修走前穿过的衣服,儿子玩闹、调皮、上树爬墙的身影一幕幕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最后就见敬儿骑着马抱着孙子,带着儿媳从官路上飞驰而来。

丫鬟粉儿含着泪、端着碗,轻声道:“太太,您不吃饭也得喝点儿水呀!”

“我看到敬儿回来了。你一说话把他吓没了,你赔我的敬儿,”一句话没有说完,她“扑通”一下子倒在炕上,紧闭上双眼。

粉儿的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落下来,哭声道:“太太,太太,您别吓粉儿。”见太太紧闭的眼角流下了泪,粉儿下炕跑出了屋。

徐兴厚正在账房戴着眼镜和管家延年拨打算盘。粉儿连门都忘了敲,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太太吧!三天了,太太水米不进一口了,一直死死盯着少爷的衣服,还说少爷回来了。”

徐兴厚抬起头起身,无奈地道:“唉,这次怕是难闯过这一关了。延年叔,你再查查,这账上怎么会少了二百两银子?我先过去看看。”

“是!老爷。”一低头,延年看到靠墙的新柜子,突然惊呼道:“啊!对了,前些时,敬北借走二百两银子,借据和账本放进新柜子里了。”

徐兴厚听后一惊,回转过身道:“老四又借银子了?”

“是您让他过来取银子的。”延年回道。

“我叫他过来的?咋不记得了?”

延年停顿了片刻,才道:“好像当时您刚从东北回来,我拿账本看看。”说着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新账本,翻开第一页果然记有徐敬北借支二百两银子的账。

徐兴厚接过账本看了一眼,说道:“这敬北年纪轻轻的,天天游手好闲,到处游逛,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干点正事。”

延年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听说天天去赌场。”

徐兴厚一听,吃惊道:“什么?天天去赌场?这还了得!快点儿派人给我把他抓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延年赶紧道:“您消消气,还是让大爷回来管他吧!您说呢?”

徐兴厚瞪眼看着延年,道:“你是说,我这当叔的还不能管他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他干这种事,也该让大爷知道了,再说他也不好管。他和敬修少爷不一样,敬修少爷虽然脾气有点儿犟,但不会去这些不三不四的地儿。”

徐兴厚摇着头,叹了口气:“都不是好东西!我嫂子走得早,我哥这些年一直在东北,想管也管不了。这几年敬东、敬西、敬南都娶了媳妇,陆续去了东北铺子,哪还有人管他?他今天到大嫂那儿吃一口,明天到二嫂那儿蹭一顿,成天没事,四处闲逛,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到一起就怪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延年叔,你快点儿派人去东北把我哥叫回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叫他快点给敬北完婚。这样下去还了得!”

“东北那儿本来就人手不够,咱再把大爷叫回来行吗?不行把敬北送东北去算了。”延年道。

徐兴厚摇摇头道:“他从小没了娘,我哥不舍得让他去东北吃苦。你看,都把他惯成啥样儿了,现在想去也不能让他去了,去了还不把铺子给我搅和了?做生意是吃苦的活儿,他可不是个干活儿的主,现在又学会了赌博。分给他家股银再多,早晚也得叫他给输光。”

“老爷,你还是先想办法把少爷找回来吧!”延年皱眉转移话题。

徐兴厚长叹一口气,道:“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托的人都托了,见人就打听,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茫茫人海,让我去哪儿把他给找回来呀!你说,徐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败家玩意儿呢?敬修和敬北咋就不能像敬东、敬西、敬南一样老老实实地帮着家里做生意呢!”说完无奈地摇摇头,就要迈步出门槛。

延年朝着他说道:“敬北和敬修少爷可不能相提并论。敬修一辈子也不会赌博的,少爷从小就……”

徐兴厚刚走了几步,停步转身打断延年的话,道:“延年叔,不要再提他了,提起他我就生气,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出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家里捎封信,报个平安,连他娘的死活都不管了,还提他干吗?”

延年一看他生气了,赶紧把话收回来,道:“不说了,您快点去看看太太吧!得想法让太太吃饭,这人一直不吃饭哪能中呀!”

徐兴厚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你看看这天天闹的,我还咋有心思去东北呀!”说罢提袍向正房走去。

粉儿焦急地站在堂屋门口看到徐兴厚走来,慌忙紧走几步上前,低声哀求道:“老爷,粉儿求求您,您赶紧想想办法把少爷找回来吧!太太就是想少爷想的,少爷能回来太太的病就有好了。”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谁知道这浑蛋在哪里!”徐兴厚无奈地道。

苏州盛泰兴,从上海回来的次日,徐敬修早早起床,又将和周汝昌在上海达成意向的整个情况细细思考了一遍,来到铺子中,派张诚带领金山前去周记丝绸行,看看周汝昌与那边几位商家协商得怎么样。

“阿嚏……”芸香一身微微香汗被晨风一吹,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喷嚏。

徐敬修见芸香身穿单衣站货柜前,一手掩着嘴,一手还搭在整理了一半的货物上。忙从货柜上拿起织锦缎披风为芸香披在身上,轻声叮嘱道:“快入秋了,早晚有点凉了,多穿点,小心别着凉了。这么早就起来整理这些,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低头认认真真地为她系上风衣扣,打了个蝴蝶结。

“嗯……谢、谢谢徐大哥……”芸香柔声地道。

徐敬修盯着芸香玲珑的身姿,理顺芸香披肩的皱褶,微笑着说道:“不用谢,这件披风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芸香低着头,情不自禁地慢慢将绯红的脸庞贴进他怀里,一股淡淡的香汗和体香混合的香味扑鼻而来,柔软的绸缎抚慰着他的脸颊,是那么的细腻柔滑。刹那间让徐敬修一阵心慌意乱,正在不知所措时,耳边忽然响起穆四妮的那句“别把人家做到怀里就行!”有了反应的身心顿时一激灵冷却下来,收涩满腔柔情,轻轻地推开芸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事和尴尬的场面,“喀、喀”干咳两声道:“快回屋,加件衣服吧!别着凉了。”

正沉浸在甜蜜温馨中的芸香,突然被中断,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红着脸低声:“嗯,那我回屋去了,徐大哥!”

“这家铺子在招人吗?”熟悉的乡音传入耳朵。徐敬修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人进入店里。徐敬修当场愣在了那儿。

芸香边解披风边款步上前问道:“是,你是……?”

“我是武安人氏,听说这家铺子是武安老乡开的,就想过来……”

徐敬修望着来人,眼含热泪,颤抖着嘴唇,惊喊道:“二春,真是你啊!你咋来苏州了?”

二春睁大眼仔细盯着徐敬修看了半天,才激动万分地喊道:“啊!敬修,你是敬修?”说着再也忍不住苦痛、无助、无奈的泪水,激动地扑到徐敬修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徐敬修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二春,再也忍不住对亲人的思念,流下了惊喜和相思的眼泪,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涕泪纵横地抬起头,问道:“你咋也到这里来了?咋沦落成这样了?快说说我家里的情况。我爹娘可好?”

看着这个场面,芸香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低声地抽泣起来。

二春这才忍住难言的痛楚,定定神,抬起头,离开徐敬修的怀抱,噙着眼泪,颤抖着哽咽道:“你离家出走不到一年,我就出来了,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为何出来?”徐敬修惊道。

二春摇摇头,一口声长叹道:“唉!一言难尽啊!你走后第二年大旱,地里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两个儿子吃的是一天比一天多,一日三餐都吃不饱。无奈之下,我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把他们娘儿仨送到我岳丈家。我想出来挣点儿银子,谁知出来更难,把带的银子都用完了,挣钱的活儿也没找到。一路乞讨来到苏州城,开始在胥门赌场给人端茶送水混了一段日子,老板看我是外地的流浪汉,给的工钱刚刚能饱肚子,哪有银子买衣服、补贴家用,还不如出来要饭自在呢。”

徐敬修听完二春的诉说,心里既难过又同情,忍着眼眶里的泪道:“二春,以后就在我这里干吧!正好我也缺帮手。”

二春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泪水滑落到嘴角,擦擦已哭红的眼圈,忍不住喜悦的心情,重重地点头道:“好,真是久旱遇甘霖,他乡遇故知呀!”

芸香看到这一幕,迅速擦干眼泪,轻启樱唇道:“快过来坐下喝口水,你哥俩慢慢唠。”

二春一愣神,看着眼前头梳亮丽发髻,髻上插一支碧玉簪,耳上戴一副珠环,有国色天香、羞花闭月、倾城倾国之貌的美丽女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看了徐敬修一眼,也不知如何称呼,只含含糊糊地点点头坐下来,心想:这位不是那个女土匪呀!忍不住问道:“敬修,这位是……”

芸香脸一红,瞟了徐敬修一眼,慌乱地低下了头。

徐敬修看看芸香的神色,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有点尴尬而诡秘地笑笑,上前将胳膊搭在二春肩上,道:“容后谈,容后谈。快去后屋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吃了饭跟我去周汝昌那儿一趟。”

二春再次看了芸香一眼,转头狡黠地看着徐敬修笑笑,拉拉自己前襟,不好意思地道:“这,那……”

徐敬修看二春这样子,拉着他的胳膊道:“一大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走,快洗澡更衣吧。”

一炷香时间后,二春穿着徐敬修的衣服,精神焕发地从后院返回店铺。

张诚带着金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显然是有得意的事要说,他看二春穿着徐敬修的衣服,疑惑地道,“老板,这位是……”

徐敬修忙介绍道:“这是我一起光着腚玩大的铁哥们儿,以后就是咱的新伙计了。”忙拉过二春说道:“二春,这是咱店铺的张大掌柜,以后生意上不明白的事就向张掌柜请教,张大掌柜可是咱们店铺的顶梁柱,没有张掌柜就没有咱店铺的今天。”

二春这些年在外闯荡,也练就了一颗玲珑剔透心,马上对着张诚抱拳拱拱手,道:“以后还请张大掌柜多多关照。敬修……啊,不——东家刚才还给我说,张掌柜对生意如何如何的精通,如何如何的帮他打理生意。”

张诚谦虚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老板在抬举我。”

徐敬修哈哈一笑道:“非也,我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半点夸张。事情办得怎样?”

“周老板真是个外场人物,做生意讲究和气亲热,真没有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后天去拉货。”说着张诚突然想起来,看向芸香,惊呼道:“芸香!你去刘府送寿敬了没有?”

“还没有,我前几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今天初几?”芸香平静地回道。

看张诚和徐敬修都在那儿想着、算着日子,一旁的二春答道:“今天是初六。”

“啊!今天就初六了?你看,这几天一忙我给忘了,好在还不算晚。”歉意地笑笑,回身从柜台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包装袋就要往外走。

徐敬修含笑道:“芸香!这天儿都凉了,你还送人家扇子不好吧?”

芸香边往外走边回道:“我现在去给人家送扇子,人家不说我是半吊子才怪哩!”

“不是扇子,那我晓得了,肯定是绸缎褂子了?”张诚道。

芸香扭身举起手中的袋子摇摇,道:“天凉了,我用新进的绸缎做了一件坎肩,顺便也让刘老爷知道咱家又进新货了。”

看着芸香消失的身姿,徐敬修忍不住内心的甜蜜与喜悦,欣慰的笑容挂在脸上,回头看着张诚道:“这几天事太多了,都忙得把日子忘了,还好,没有耽误事。”

二春看看徐敬修,十分诧异地道:“刘老爷是你的朋友?”

徐敬修摇摇头道:“是咱的客户。”

二春一脸疑惑地问道:“他过寿辰,咱还得给他送寿礼啊?哪有老板给客户送礼的?”

张诚看着二春,笑笑道:“人家是大户人家,并不在意这点礼品,咱表示一点咱的心意,主人脸上感觉体面光彩,咱也趁机拉近一下关系,这都是生意上的一些小手段。”

二春听着张诚的话,频频点着头,疑惑不解的脸上逐渐泛出似是恍然的神情,竖起大拇指道:“你们这生意做得可真细致,都做到人心里去了,佩服!佩服!以后还请张掌柜多指教。”

两天后,张诚带着周汝昌店铺的吴掌柜满面笑容地回来。

吴掌柜走到徐敬修面前,拱手道:“见过徐老板,周老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徐老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一下做成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老朽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徐敬修赶紧高拱手道。

张诚见状也上前一步道:“周老板真是关系通达,办事麻利,想得周到。一切都按你的约定办妥了,他的货多怕咱库房放不下,就先在他库里存着,其余几家的货,怕事情有变就让吴掌柜带着我们拉回来了。”

说话间,几十辆马车一字排开,停在了盛泰兴店铺门口,二春带着二十几个小伙计开始一包包往下搬布匹。

芸香见状上前道:“张掌柜,您累了,把库房钥匙给我,我带他们去卸货吧。”

“我不累,还是我去吧。芸香姑娘就在这儿给客人上些茶点,招待客人吧!”张诚边说边掏系在腰间的钥匙向后院库房走去。

徐敬修请吴掌柜在靠墙边的客桌旁落座。芸香轻摆杨柳摇动身姿款步摆上果盘、茶水,分别轻轻地在二人面前各放一碗,含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请用茶!”

徐敬修点头致谢,扭头看吴掌柜道:“请!吴掌柜辛苦了。”

吴掌柜端起茶碗道:“徐老板不客气,辛苦谈不上,都是分内之事。还望今后能多多合作。”

“互惠互利,只要有时机当然要合作了。吴掌柜,您品品我这茶咋样?”

吴掌柜轻轻端起茶碗放唇边闻闻,抿了一小口,道:“碧螺春!”

徐敬修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笑着点点头道:“看来吴掌柜也是爱茶之人。听说这碧螺春制作要求很高,早春时期,茶芽初发,芽尖部分,即‘一旗一枪’不超过这么长儿时采摘下来,经过杀青、烘炒、揉搓等一系列特殊工艺加工而成。”边说还边用大拇指掐着食指尖。

“徐老板年纪轻轻,不仅有魄力有能力,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还懂茶道。了不起,了不起啊!说实话,我以前还真没见过像徐老板这样敢赊账做这么大生意的。”

徐敬修哈哈一笑:“不敢当,不敢当!谢谢吴掌柜谬赞。”接着又道,“别的茶我还真不爱喝,平时就爱喝这碧螺春。碧螺春早在隋唐时期即负盛名,听说是康熙皇帝南巡苏州赐名为‘碧螺春’。它的特点是:条索均匀、造型优美、卷曲似螺、茸毛遍体、色如凝脂、香气馥郁、回味甘洌,向来被人们视作茶中精品。”

吴掌柜再次轻轻抿一口,赞美道:“茶香持久,茶色碧绿明亮,滋味甘醇。这是茶中极品啊!徐老板好雅兴。”

二人都是好茶之人,谈心大浓,你来我往品茶论道,其间芸香多次换茶,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已过。

伙计已卸完布匹,走过来提醒道:“大掌柜,货已卸完。”

吴掌柜抿了一小口已端在嘴唇的碧螺春,放下茶碗,见卸完货的小伙计们早已站在店铺大门外等候着,起身拱手道:“谢谢徐老板的盛情款待,吴某就此告辞。”

徐敬修立即上前拉住吴掌柜的胳膊对张诚说道:“这都近午时了,伙计们辛苦了半天。张掌柜,您代我陪吴掌柜和伙计们到聚香楼,好好慰劳款待一下。”

吴掌柜抽回胳膊,客气道:“徐老板的好意,我代伙计们心领了,我们还得尽快回去给老板交差,店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改日闲暇了再坐。”

张诚在一旁也恳切地道:“吴老板咱还没顾上好好聊聊,走,带伙计们过去小坐会儿!”

“改日,改日一定小坐!”

徐敬修看他们执意要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吴掌柜回去,代我向周老板致谢,谢谢他的鼎力相助。也谢谢吴掌柜亲自辛苦地跑了半天。”

吴掌柜高拱双手道:“客气,客气!”

徐敬修送他们至铺子门口,神情庄重地道:“回去跟你们老板说,下个月初我一定把银子送过去。大掌柜,代我送送吴掌柜,顺便到孙春阳南货铺,给周老板和吴掌柜各包上一斤上好的碧螺春,再给伙计们买一些牛肉、点心,打上几斤小酒,让伙计们回去消遣、解乏。”

张诚点点头,拿了银子,领着吴掌柜和伙计们走出了铺子。

二春见他们都走后,由衷钦佩地说道:“这个大掌柜还真是个利索人儿。”

“那可是,大掌柜经商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办事精明,这几年管理店铺可真是井井有条。而且头脑灵活机智,没少给我出谋划策。咱店铺能有如今的规模和红火,大掌柜功不可没啊!”徐敬修想了想,接着道,“二春,你去陆稿荐买点酱牛肉,再打几斤好酒,咱晚上一起犒劳犒劳大掌柜,顺便好好唠唠。”

王家花园虽比不得拙政园、留园的瑰丽,倒也有江南园子的夹竹桃、鹅卵石和蜿蜒的围墙,温湿的气息弥漫其间,成为劳累后栖息的好去处。

穿过八角亭子,溜过小桥流水,就见王长庚正在庭院的走廊下逗弄笼子中的小鸟儿,专心给它们喂食物。那红嘴鸟儿也好像和他格外亲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大掌柜刘梦虎轻步近前道:“东家,店里的绸缎货色可能有点儿老套了,新鲜花样少,使得生意比原来要差了一些,现在主要是一些老客户在照顾咱的生意。”

刘梦虎说完后看着东家脸上的表情,王长庚没有停下手中的活,道:“听说张诚被对门请过去了?”

听到东家这一问,因做贼心虚,刘梦虎先是一惊,继而窘迫的脸色有点不大自然起来,勉强地答道:“是。”

王长庚平静而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常说你比张诚做生意有能耐,我看张诚进了对门,他家的生意倒是火了。”

听着东家的诘问,刘梦虎瞬时手心后背发凉冒汗,紧张得结结巴巴道:“那,那不是张诚的能耐,主要是有位名叫芸香的女子,一直帮着姓徐的打理生意。这娘儿们不单单会唱戏,字画更是备受苏州城一些附庸风雅之流喜好,在盛泰兴现场书法绘画赠送顾客,可是没少给姓徐的招揽生意呀。”

王长庚仍然逗弄着鸟,问道:“我早听说过这个女人是个才女,可惜呀,听说她没有好命。姓徐的是何许人?”

刘梦虎眨眨眼睛,狡黠地道:“没老板的话,梦虎没有查过。”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道:“怎么?您也觉得这个盛泰兴太碍事了吧?”

王长庚放下鸟笼,轻咳了一声,皱眉道:“是有点碍事,可又有什么办法?”

刘梦虎眼睛微微一亮,目光一转、面孔扭曲着道:“这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过,我倒有一办法,只要给我一些时间。以盛泰兴现在的实力,若咱损失一些银子,将盛泰兴击垮倒也不是很难。”

王长庚不由苦笑了一下,道:“现在世道太乱了,不知道他的根底,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刘梦虎偷看了王长庚一眼,低声道:“是,东家,我明白了。”

王长庚冷冷地盯着他道:“你回铺子去吧!记住,今天我给你说的话,要多动动脑子,得机会把张诚再给我请回来。”

听东家如此交代,刘梦虎顿时感觉全身袭过一股凉意,打了个寒战,回答道:“是,东家的教导我铭记在心。”

王长庚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盛泰兴。二春从后院走进铺子,看到徐敬修他们都在铺子里忙,徐敬修在椅子上站着,接过张诚和芸香递过来的布匹往货架上摆放,也急忙过去,搬了一把椅子,从柜台上抱起几匹布“噌”地一下跳上去,摆放到货架上后,踌躇了一下,用劝告的语气对徐敬修说道:“咱现在生意做这么大,就张掌柜一个掌柜,里里外外忙得不得闲。还有芸香姑娘,这活哪是一个娇弱女子干的,你想把他们给累死啊?”

徐敬修看看张诚,瞟一眼芸香,微微一笑道:“我才不舍得累着大哥和芸香呢!”

“这不还有你这么个壮劳力嘛!”张诚开玩笑地道。

芸香偷偷看看徐敬修,脸上微红,低下头不说话。

二春摆放好布匹,把椅子放回原处道:“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这开铺子就要多用几个人,人多了人气就旺,人气旺了客户就愿意来。”看看徐敬修,犹豫了一下道,“我看现在咱这生意,多养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吧?”

“你也看到了,咱现在正在招人。”徐敬修心事重重地道。停了一下,继续道:“招聘启事贴出去时间也不短了,也许咱的要求高了点,到现在就招来一个小伙计。我也知道咱现在正是发展阶段,用的人要有培养发展前途,给店铺扩展储备一些人手,否则,将来更麻烦。”

二春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从容地答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小老弟,十八九岁,人聪明伶俐,脑子活络,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只要张掌柜好好带带,将来准是一把好手。”

张诚欣然道:“那好哇!有这样的人,你尽快把他带来我们看看。”

“不过……”二春缓缓解释道,“这个人十五岁就考中秀才,是钱塘江最年轻的秀才,一时在乡里佳音四起,闻名遐迩,家庭引以为耀,邻里引以为荣。在考取举人时,耗尽了万贯家财,始终名落孙山,未能及第。后来因生性逸荡,不满官场腐败之风,无以报国,便广交朋友,召客豪饮,借酒浇愁,酒后去赌场以泄愤世之情。”

张诚听二春说此人有才气,感觉这人可堪重用,又听此人现在不仅嗜酒还好赌,就感觉有些可惜了。

徐敬修想此人不仅有才,而且豪侠仗义、爱交朋友,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大有培养前途。现在嗜酒好赌也是因官场黑暗,有才无处施展,一时的愤世嫉俗。如果能给他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再好好引导,管理得当未必就不能用。当即坚定地道:“二春,此人现在在哪儿?能不能尽快约见一下?”

“怎么不能!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

徐敬修低头深思了一下,道:“不妥,不妥,这样的人多傲才视物,还是你带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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