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妈不想让她上学,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九年制义务教育,爹妈只好让她上完初中,但只要放学回家,她就得下地干活。
她插秧插到缺氧,好不容易喘口气,就能听见爹妈边干活边念叨——“咱家的娃怎么长这么慢呢?”
金玲闷声不吭地从大腿肉里掐出一只蚂蟥,她比谁都想长大,长大以后,就能走出大山……
她拼命地读书,就想考上省重点高中,可以去县城念书。
高中入学前夕,爹妈给她盛了半碗野菜,告诉她:“高中别念了,反正再过几年就要嫁人。”
那是金陵第一次顶嘴,结果挨了一顿打。
她偷偷跑去找初中班主任,哭着下跪,求他帮自己。后来,村支书和村长来了她家,她爹妈当众抽了她一嘴巴,告诉她想上高中可以,但一毕业就要嫁到邻村去。
金玲被打得眼冒金星,可嘴角却上扬着,她可以去县城上高中了。
高中三年,她瞒着所有人,利用周末打黑工,三年下来,省吃俭用,攒了六千块钱,只要考上重点大学,这点钱就够第一年的开销。
她考上了,在一个黑漆漆的深夜,她带上一件棉袄,就此背井离乡。
大城市的热闹繁华,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让这个来自大山地女孩大开眼界,她愈加坚定,决不能回去!
整整四年,她不曾联系父母,不敢,也不想。毕业后,她找了一份建筑师助理的工作,月薪五千。她这才拨通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号码。
她爹妈以为她四年前就死了,在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中,她得知比自己小三岁的二妹在一年前代她出嫁了——丈夫是隔壁村养猪户的傻儿子。父母痛骂她不孝,勒令她立马滚回山里,否则就报警抓她。
听听,还要报警。
金玲笑了,她让他们办张银行卡,以后每个月给他们打两千块钱。这就让那俩老不死闭了嘴,不过他们咬死一点,将来她结婚,男方给的聘金不能少于十万块——可她知道,杀猪老板只给了他们家五千块彩礼钱。
金玲对父母失望透顶,暗暗发誓,要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想在大城市立足,哪有那么简单?
职场竞争远比金玲想象中的更残酷,一晃三年,房租一涨再涨,而她还是小助理,拿着每月五千的薪水捉襟见肘。
金玲对大城市渐渐失望,可即便再失望,也比那座大山好,她这么自我劝慰,就在她最沮丧的时候,杨东升出现了。
他是她的客户,也是她翘首以盼的骑士,他在上市公司工作,有房,有车,还单身,最重要的是,他向她表白了,恋爱,结婚,一切水到渠成,却也恍然如梦。
直到某天,她回到家,看见杨东升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抱出一个从未见过的赤身裸体的孩子,她才明白自己不是被大奖砸中的灰姑娘,充其量,不过是块可笑的遮羞布。
可那时她已经身怀六甲,只能心存侥幸,或许为人父后,杨东升这“病”能慢慢痊愈?于是,她辞了那份同样让她大失所望的工作,一心一意当好贤妻良母,希望能令丈夫回头。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