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唐风的声音,萧望之回望身后,方才看见还有一名公子蹲坐在自己跟前。
“这位公子是?”萧望之疑惑,显然忘记了那晚之事。
“萧公子,我是唐风,那日你在水井中救出来的唐风啊。”唐风提醒道。
“哦哦,原来是唐公子呀。小生近日身体不便,在两位恩人面前出了丑,让你们见笑了。”
随着金汁玉露饮疗效的进一步发挥,萧望之的身体和神志都逐渐恢复正常,方才意识到自己愚笨,刚才竟然把唐风身边的丫鬟,误认为是天上的仙女。可是,萧望之看她手持花茎,螓首蛾眉,亲自为自己喂水的样子,不似仙女却胜似仙女。
怀菊:“萧公子,我家少爷今日来是特意来救你的?”
萧望之:“救我?”
唐风:“萧兄,你患的可不是普通疾病,是颇为难治的咳疾。”
萧望之:“咳疾?”
唐风:“对,所以你不能在这里待了,我得带你出去想办法救治。”
萧望之神色黯淡:“可是,我还要赶今年的大考。”
怀菊:“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什么大考。功名对你们读书人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唐风:“萧兄,怀菊姑娘说的对。现在是保命要紧,你现在这种情况,连京城都走不到,更别说参加什么考试了。”
萧望之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大海,看似平静澄清,却无比深远,有遗憾,有疲惫,还有着与他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沧桑。
……
月明星稀,百里亭外城郊邸舍,张琪光着膀子正在往储仓内搬运茶叶。
张琪没有文化,做起事来固执死板,属于“一根筋”的性格。
那日,唐风让他晾晒茶叶,他便谨记安排,日日晾晒茶叶,从未间断,也从未有过怠慢。即便是没有饷钱,衣食不饱,也从未有过出走不管的想法。
忽想,那日唐风走后,已有十多日没有来过这里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这些茶叶弃之不管,因为若没有月银,他和唐家便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雇佣关系。
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甚至可以像这里的老主事冯其三那样,一跑了之,再顺带着盗走几封茶叶,用来抵扣自己连日来的辛苦钱。
可是,他脑海中连这样的想法都从未升起过。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虽然,他并不知道做这件事的目的,但是他知道,只要这样做便是了。
其实,这几日来,张琪已经将把两万封茶叶全部晾晒完毕。只是,今日上午有雨,他怕潮气侵扰,又趁着下午阳光出来的时候,匆匆摆出来再通通风。
张琪收拾完所有的茶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因为没有粮食,他每日便是靠水煮野菜充饥。
苦是苦了点,可是他从未想着借机向唐家人要银子。
他知道,唐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再加上老夫人新丧,肯定更加捉襟见肘。
远处山林,一阵风呼啸而过。张琪望了一眼,嘴唇微颤,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咕噜—咕噜—
这时,张琪突然听见一阵异样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
张琪警觉地环顾四周,只看到漆黑一片,别无他物。
可是,在安静的环境下,这声音又是如此的清晰。
张琪等待,那声音却再未响起。
或许,仅仅是自己肚子饿了再叫,张琪摸着自己松塌的肚皮,如是想到。
今夜一过,便又是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
张琪心中的希冀黯灭,不免有些落寞,他不知道明天要做些什么,好像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无休止地等待。
张琪走到院前,准备去关舍门,这里也曾马蹄攒动,车轮转响,想不到这种繁盛之景,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就在张琪关上舍门的那一瞬间,舍门却突然被一种力量所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