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虞琬宁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小的赵启。”
赵启低头回话。
“方才挨鞭子了?”
“是。”
赵启也不多话,更不叫屈,只简单地回了这么一个字,便不再说话了。
“修剪花草那样的小事都办不好,难怪王管事要抽你鞭子。”
虞琬宁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来,继续说道:“不过我看王管事还没打过瘾呢,你去,把鞭子拿过来。”
“是。”
赵启犹自不多话,更不讨饶,闻言只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取鞭子,一张脸上也没有任何愤懑与惧怕的表情。
王安平暗自皱了一下眉,微微抬眼瞄了虞琬宁一眼,思忖着这位三小姐是要闹哪一出。
不过,即使他心里再轻慢虞琬宁,此时也是不敢随意开口相问的。
很快,赵启便拿着一条沾了血的鞭子过来,双手奉至虞琬宁面前。
“拿过来。”
虞琬宁低头抽出一条帕子,淡淡地吩咐。
雪镜一时摸不着头脑,没反应过来。
墨梨却目光微动,上前接了鞭子过来,又拿帕子将上面的血污擦了,方才递给虞琬宁。
虞琬宁用帕子垫了手,将鞭子接过。
在手中微掂了掂,手腕轻轻一抖,“啪”地一声抽了出去。
与此同时,便响起一声痛叫。
只是听这声音,也知鞭子是落在王安平身上了。
毕竟之前王安平拿鞭子打人的时候,那赵启可是一声未吭的。
“三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王安平原本一张白净的脸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他疼得差点跳起来,嘴里只吸凉气,只是到底没敢反抗,但眼里却已是染上些许怒气,忍不住开口质问虞琬宁。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想打你便打你了,还需要理由吗?”虞琬宁眼里闪过一丝讥诮,侧着头瞥了王安平一眼。
王安平咬牙,强抑了一下怒气,嘴上却义正言辞地说出一番话来。
“三小姐此言差矣,小的虽是在府里当差,却是孙姨娘聘了来管事的,并未签过卖身契,未入奴籍,算不得奴才。
再者,即使是奴才,咱大胤朝向来以仁治国,虽无明确律例,但勋贵之家,也鲜活有人苛待下人,随意打杀的。三小姐如此做派,传出去岂非有碍大将军府的声名?”
“呵,原来你也知道的。”
虞琬宁一哂:“那方才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在随意打人?况且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跑到我大将军府上讨饭吃的叫花子而已,孙姨娘念在与你亲戚一场的份儿上,留你在府中打点杂事,赏你口饭吃,你还真就拿自己当棵葱了?”
说着,虞琬宁已是声色俱厉:“再者,你可知这赵启是什么人吗?岂是你这等腌臜小人可随意欺辱的?”
“他是什么人?不过是府里新来的下人而已,我身为管事,如何管不得?”王安平又疼又怒,一时竟忘了身份,不服地叫了起来。
“呵,当真是个蠢货。”
虞琬宁轻蔑地瞥了王安平一眼:“连分派过来的人手是什么来历都不弄清楚,还敢自称管事,你这样的,便是给我大将军府扫茅厕,都不够格。”
之前刚挨了鞭子的时候,伤口处还有些麻,疼痛并不剧烈。
可过了这么一小会儿,那伤口竟是火辣辣地疼起来,疼得王安平整个人都有些发颤,连话也说不出来。
而且这皮相是他向来十分珍视,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今日,挨了鞭子,怕是要破相了,一时心里更加懊恼,眼里喷火地看着虞琬宁。
若非她是大将军府嫡出千金,看那样子,王安平只怕是要上手来挠人了。
不过虞琬宁可不怕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毕竟自己好歹跟着父亲习武三年了。
再则,就算自己身量不足,力气不足,打不过王安平,不还有赵启在一旁吗?
这个赵启,是绝对不会允许王安平碰虞琬宁一根毫毛的,她有这个自信。
而这自信的来源,便是赵启的身份来历。
况且,府里还有府兵和护院家丁,到底也不是吃素的。
虞琬宁慢慢地开口:“你既不知,我今日便费上几句唇舌,告诉你罢,这位赵启,可不是你这等上门讨饭吃的叫花子能比的,人家是随过军,上过战阵,于国有功之人。
前年北周犯我边界,赵启曾随我父亲出征,战场上受了伤,战事大捷,回师之后,因他伤在腿部,跛了脚,不方便再留在军队里,父亲向来爱兵如子,不忍叫他回乡受穷,便将他安置在田庄上,最近才调进府来,让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说是帮工,其实是父亲养在府里留着替他办差的人。
这样的人,岂是你这等卑贱小人能随意打骂的?你哪来的资格敢对他动手,若让父亲知道,你猜他老人家会不会处置你?仅仅只挨我这一鞭子,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听得王安平出了一背的冷汗。
谁都知道,虞德陵大将军爱兵如子,若今天的事被他知道,自己恐怕还要再挨鞭子。
一时不由地在心里暗骂孙姨娘蠢货,把这样一个人分派到他手里来干活儿,这不害他吗?
只是此时尚顾不上想这些,王安平的身子躬得更低些了,低声下气地乞求虞琬宁。
“三小姐,此事是小的错了,小的这便向赵家兄弟赔礼。”
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虞琬宁的脸色,见虞琬宁紧绷着一张俏脸没有任何表示。
便急忙转向赵启,长揖到地:“赵兄弟,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别与我这没眼色的一般见识,日后您但凡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便是。”
赵启微微避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表明了不接受王安平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