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冰卿从柜子里拿出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衣服,看着这套白色未及膝的连衣裙配粉色风衣及十公分的高跟鞋,她意识到少女心这个东西不知道在何年何月何日何地被自己不小心丢弃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因为是母亲选定的,虽然她不喜欢也不习惯还是乖乖换上,除了自己并不需要也驾驭不了的恨天高。
平日里,因为工作繁忙只是做简单的护肤,这次为了搭配衣服,冰卿特意化了个稍微浓艳点的妆容,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看着镜子里的她完全换了一种风格,似乎也算得上半个美人。
母亲池叔一辆车,他们三小辈同乘一辆,“姐姐你真漂亮,比新娘子还漂亮。”池城奶声奶气夸赞。
“胡说什么呢,今天的新娘子也是你姐姐,肯定是新娘子最漂亮,记住没?”怕小城在婚礼上不懂事乱说话,冰卿耐心引导。
“小城,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要被表象迷惑。”正在开车的池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冰卿真想找根针将他的嘴给缝上,她对自我认知还算准确,但自己承认自己不漂亮是一回事,被别人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这个人还是池灏。
她对着池灏的后背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白眼,如果目光能当手术刀使,眼前这个人已经被自己解剖得206块骨头块块分明。
对阵池灏,她练就了不理不睬的必杀技,自动过滤掉他言语里的嘲讽,只当是听听语言类的节目。这样能换来暂时的平静,伴随着更黑更臭的脸。
婚礼在郊外一像庄园的别墅中举办,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圈内人,冰卿完完全全是个异类,明明客观存在于一个世界中,她和她们却隔着千山万水,不知如何融入,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母亲可能也是想趁此机会让她在众人面前亮个相,将她介绍给一些相熟地姐妹,大家都很意外,没人知道池家还有一个老大不小的姑娘,惟一让她欣慰的是母亲介绍时说这是我女儿。
她不想面对别人上下打量探究的目光,仿佛她是个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存在。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再迟钝也知道这些人在心里盘算着她的身价及在池家的地位。在见了几位业界精英之后,她从母亲身边溜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眼光还算不错,在这个角落正好能够看到全场,婚礼现场布置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远远看到高阳站在人群中间,一身淡青色及地长裙,美得像是天仙下凡,她一时看得竟有些入神,对于这样的绝顶美人,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我说你我相识多年,你都没有被我的盛世美颜所迷惑,原来你喜欢女的,怪不得?”
回头,近三个月没见面的阮粒正看着她,高深莫测的笑容让她有些发毛。“这样都能遇着也算有缘,完了你请饭。”
阮粒一身墨色西装笔挺板正,更显得人模人样,“那完了,估计你得养我大半年,我一穷二白被发配到江州分公司,得在这儿长住。你知不知道今天谁结婚?”
冰卿心里升起些欢喜,“新娘高安,非常优秀的服装设计师,新郎听说是公司新贵,我没见过。”
阮粒见她浑然不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粗心的”,指了指桌上摆的照片,“你不觉得照片上的人很眼熟吗?”
冰卿的眼神停在了因为角度问题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照片上,女子明媚阳光,眉宇间跟高阳有几分相像,原来高家的女儿都这般美艳无双。女子正笑意盈盈亲吻着新郎的脸颊,幸福都快溢出了照片,而新郎则是不久前相见身边还另有佳人的陆子值。
她不知该做何反应,自己算不算是天赐奇缘,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了前男友的婚礼。阮粒看不懂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喜还是忧。“这陆子值结婚,你是替她高兴还是替自己高兴?”
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但只是曾经。“你还真是欠得慌,我前不久在医院见他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不是高安。”隐隐生出些担心,她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揣度这场婚礼。如果陆子值是为了钱来结这个婚也不无可能,他下得去这样的决心。于他而言,一切可以向上爬的途径他都会去尝试。这缘于他沉重的家庭负担,所以生活并没有给他多少选择的余地。
她有些忧心照片中笑得如此甜蜜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不知这些事她又知道多少。
“难不成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放下?还想着破镜重圆?初恋就这么刻骨铭心?”阮粒无端生出些伤感,“人家都结婚了,你就别惦念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老祖宗都说了,宁拆十桩庙,不毁一桩婚,你可别犯糊涂。这不是演电视剧,轰轰烈烈抢个婚,证明是真爱。你要真这样做了,也不见得会幸福,毕竟能在选择中能放弃你一次的人就会放弃你第二次,你抢婚也未必会成功,还会被人戳脊梁骨,温馨提示,抢婚需慎重。”阮粒以为过了这些年,她依旧旧情难忘,不免有些烦心,同时有些自己也不知缘自何处的怒气。
冰卿啼笑皆非,“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他就是我读过的一本探险小说,当时读的时候够精彩够味,但读完后就被彼此束之高阁,不再会翻开。只是觉得意外,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心花的比西兰花还花。”冰卿说完便看到草坪离自己不远处正站着身着一身比婚纱逊色不了多少礼服的杨倩茹,连忙“呸呸呸”,怪自己乌鸦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看来今天婚礼热闹了,”阮粒邪气一笑。
冰卿以为阮粒在看高阳,想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好色之心泛滥成灾。“怎么,你认识高阳?”问完发现自己真是不会问话,高阳作为从江州走向世界的名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阮粒未发觉这个问题有何不妥“在慈善晚会上见过,出手很大方。”
“哦”
“你怎么会参加这场婚礼?”阮粒收回眼神。
“因为高安的母亲姓池,我也是奉命行事,来这儿才发现除了你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去见一些生意场上的伙伴,我就来这儿透透风。你也是被叔叔阿姨派过来的?”
“算是,在你来之前,我刚和几个投资商喝了杯酒,还跟市里两位大领导套了近乎。”
“生意场上的人真了不起,连人家结婚场都成了你们的商场,交际场。”冰卿生出些佩服,她确实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可能因为不需要,所以来的时候只当不必要的应酬。
两个人正说着,被一声河东狮吼般的“陆子值”打断,新娘新郎刚从别墅出来,脚才粘上草坪。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陆子值,你不是说你最爱的人是我吗?你喜欢肖冰卿我认了,那是你的过去,可现在你要跟这个女人结婚,那我呢?”杨倩茹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冰卿远在旁边被杨倩茹拖下水,作为被殃及的池鱼,只是尴尬得站在边上,对上高阳高安陆子值的目光,三人的目光内容都差不多,有狐疑,有震惊,但原因各不相同;
周围人虽然都不认识肖冰卿,但随着新娘新郎及另一个焦点高阳的目光,所有的人都朝这边望过来,冰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喜欢作为焦点被人围观,这让她不自觉想起在孤儿院被参观的感觉,在没有家的日子里,她年龄与日俱增,但依旧敏感,对这种情况无法坦然接受。
阮粒搂着她的肩膀给了她莫大的安慰,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池灏阴鸷的表情及杨维眼里隐藏的快感。
“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杨倩茹再抛出深水炸弹,热闹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的目光才又回到杨倩茹和陆子值身上,不知目光中同情多一些还是好奇多一些,大家免费观看了一场现代陈世美的大戏。
主角陆子值面无表情,也像个观戏的看客。这种狗血的事情发生在生活中时,刚好满足了人们猎奇的心理。毕竟抢婚听着浪漫,事实上挺荒唐的一件事,观众看热闹并以极大的底线去猜测三个人的恩恩怨怨,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男的无非多了一笔风流债,女的就麻烦了,承受更多风言风语及无底线的惴测。
阮粒拉着冰卿坐下,“你这前男友还真是风流多情,看来这下你也得名满江州了”。他话说得轻松,冰卿就有苦难言,这下她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又加了一项罪名。
“也不怕闪了舌头,要不要我把你也拉进来,这样更热闹。”
“我的风流债更多,把我拉进去对你名声不好。”阮粒仍旧嘻嘻哈哈。
“我名声本来就没好到哪儿去,以前拜您老人家所赐,我上大学的时候一直顶着被包养的头衔你忘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杜绝不了,人总是愿望以自己的主观意愿去扭曲事实,真相不重要,他们看重的是他们心中的真相。”冰卿声音有些低落。
“你就是傻,白白顶个虚名,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给把流言落到实处,不然多吃亏。”冰卿被阮粒逗笑,倒忘了看眼前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