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国动作这么快?”姬怀皱眉,“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
王猛道,“虞伯正在顶着。不过若是詹国开始全面进攻,恐怕那点兵力不够。”
不是不够,是差得很远,压根就不够。其实姬怀这个时候本不应该来青丘的,他是因为担心梁炯。
所以,那这个算不算,冲冠一怒为……那个蓝颜?梁炯暗搓搓地想。
姬怀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思考着对策。
梁炯笑了一声,“殿下不必着急。我想,青丘王可以帮我们一个忙的。”
所以梁炯上午出宫,下午又二进宫,而且身后还带着一群人。竺暘一扫之前的阴雨不定,这会儿看起来竟然十分开朗。
大殿金碧辉煌,羽衣轻飘,满眼都是娇俏美丽的舞女。姬怀对这种情况不是十分适应,微微皱着眉头。
“詹国要攻打周国?”竺暘问道。
姬怀点头道,“是的。我想,詹国现在是要扫除周国这个障碍。王上,如果周国被灭,那么下一个就是青丘……”
没想到竺暘一挥手,直接打断了姬怀想好的说辞,拿眼看向梁炯,简单干脆道,“先生希望我怎么做?”
姬怀看上去颇为吃惊,可梁炯却摆摆手,“不难。你在大君身边一定安插了人手吧?”
提到这个,竺暘露出颇为自豪的神色,“当然,青丘在各国都有暗桩。”
“那就好办了。”梁炯微微一笑,“只需要王上让大君托洛不知不觉地中毒,最好是能够瘫痪,就是那种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是不会死的毒药。”
“没问题。”竺暘一口应下。
回到他们暂时栖身的小院,王猛奇怪地问梁炯,“既然青丘王答应了给托洛下毒,为何先生不让他直接毒死大君呢?”
姬怀替梁炯解答了这个问题。“如果托洛直接被毒死,那么立刻就会有第二个人接替大君的位子,继续他们的计划。而托洛不死,就不能从大君的位置退下。第一,这样他就无法指挥战争,第二,手下们面对这样的一个废物,很难不起二心,想取而代之,这样就有了内讧。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们都无法再分出精力来攻打周国了。”
梁炯点头,“没错。詹国之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唯有从内部分化。等他们内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从外面攻进去。”
之后几日,他们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周国边境,与詹国对峙的地方。
几日之后,两军开战。由于周国兵力并不足够,他们只能以守为主。詹国节节紧逼,姬怀为了鼓舞士气,亲自披甲上阵。
本来梁炯是坚决不同意的,奈何战况危机。如果现在守不住,那他们根本就等不到竺暘那边动手成功的那天。
这一天傍晚,姬怀是被人抬回来的。他的左边肩膀中了一箭,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如纸。
鄂侯立刻开始救治,然而姬怀却拽住梁炯的手不撒开。没办法,最后清场的时候,只得把梁炯留下。
把一块白布递给梁炯,鄂侯嘱咐道,“一会儿我把箭头拔掉,你立刻就堵住伤口,知道吗?”
梁炯点头,对姬怀道,“陛下一定要坚持住。”
姬怀声音虚弱,“先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先生能答应我。”
梁炯半跪在姬怀床边,一边配合鄂侯准备拔箭的工具,一边点头,“陛下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谁知姬怀默默地吐出几个字:“我要加入五角大楼。”
“?”梁炯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姬怀。发现周国的皇帝陛下正无比认真而哀伤地看着他,表达自己的决心。
“五角大楼可不是那么好加入的。”梁炯摇头。
姬怀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委屈的面孔配合着肩膀扎着的那支羽箭,看起来格外可怜。
“不过呢,如果殿下能够在三日后提出来,或许我就答应了”,梁炯狡黠地一笑。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再吓人的伤,只要有鄂侯在,就都不在话下。几个呼吸之间,拔箭、上药、包扎、喝药,全部完成。等姬怀闭眼休息,梁炯揉了揉眼眶,把这里交给鄂侯,自己起身去找虞伯。他还得去安排明日的事情。
虞伯正在城墙上,下面许多士兵打扫着战场。梁炯站到他身边,叹了口气。“怎么样?”
虞伯摇头道,“形式非常不好。詹国士兵十分勇猛,且人数是我们的数倍。”
梁炯烦躁地敲了敲桌子,“竺暘那家伙什么时候能搞定托洛?这多多少天过去了!”
恐怕也就他会嫌弃一国之主动作慢,而且这么的天经地义。
话音未落,池小小就提着裙子跑进来,“梁大,青丘王发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得手了。估计这会儿,托洛都已经瘫痪在床了。”
梁炯跟虞伯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从这一天开始,詹国军队突然开始只守不攻,为此周国的士兵还纳闷了很久。结果几日之后,詹国竟然开始陆续撤兵。
姬怀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登上城墙,目送撤走的詹国军队留下的漫天尘土。仗打着打着就这样结束了,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像是做梦。
墙头粗粝的城砖,表面凹凸不平的崭新伤痕,提醒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这里曾经的战争多么惨烈。
池小小亦步亦趋地跟着姬怀,他现在被梁大指派到了姬怀身边,照顾这位大病初愈的陛下。“风太大了,陛下早点回去吧?”
关键是再待下去,他的皮肤都不好了啊。池小小在心里想着。
姬怀纹丝不动,“赤方那边,怎么样了?”
池小小心里担忧着自己脸上的皮肤会被风吹坏,漫不经心道,“陛下不知道吗?詹国是攻下了赤方,才来这里的啊。”
“赤方被攻下了?”姬怀大惊。这件事,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是啊”,池小小道,“詹国攻打赤方可顺利了呢,也就是……眨眼的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啊。”
其实不怪池小小说的夸张,真的就是“扎眼的时间”。就连冉濮,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来不及去帮助故国。
因为詹国早晨才开始攻城,中午赤方的国主就降了。
这一举措堪称“措手不及”,詹国也大为吃惊。不过既然人家都降了,那也就不好再屠城抢掠。更关键的是,托洛急着要去攻打周国。
综上,在被詹国攻打的各个国家中,最为窝囊的赤方国君,居然阴差阳错地使赤方百姓逃过一劫。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姬怀,心里居然松了口气,“如此,冉将军那里也可以交代了。”
养伤,整顿,回都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回皇宫之前,梁炯先带着姬怀去了一个地方——青楼。
“虽然我同意了殿下可加入五角大楼,但是最好,您还是看过再做决定。”梁炯如是说。
灵儿去赤方执行完任务,按规矩是可以回楼里的。但她舍不得楼里的姐妹,于是便仍旧回来这里,只负责教导姑娘们的舞技,闲暇时再定期回楼里。
今日,青楼迎来了一件大事。
据说有一男子,来自番邦异域,在青楼献舞。
然后当姬怀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虽说面孔被轻纱覆盖,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名男性舞者。“庞降???”
“他会跳舞??不对,他怎么会来这里跳舞?”堂堂周国皇帝,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梁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这就是我们五角大楼的结业考试。”
跟在一旁的鄂侯和苏洛早就习惯了,好心解释,“结业考试由梁大来定。也不限于舞蹈。”
说起来,苏洛居然有些羡慕,“跳个舞就能毕业,庞降这家伙太幸运了。”
幸运?如果真的是普通的舞,那倒也是算了,周国也有男性舞者。可关键是,庞降这舞蹈一看就很不寻常啊——还有面纱,还赤脚,上神只有一个布条…………
而且还选在青楼。总觉得意义很奇怪。
须臾,鼓点响起。声声缓慢,沉重又肃穆。庞降的动作随之而起,全然没有以往的嬉笑。此刻,这支舞仿佛是献祭,又好像是无声的表达。
一舞终了,原先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的人们,纷纷静默片刻,才起身鼓掌。
然而庞降的目光直奔最后一排,那里是五角大楼的老位置。
梁炯微微一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通过。”
读懂了梁大唇语,庞降才终于松了口气,从舞台上退下。
梁炯笑吟吟地转向姬怀,“陛下是否仍然坚持?”
姬怀吞了口茶水,“那先生不会要我在朝堂上,当众跳舞吧?”
“哈哈哈”,梁炯大笑,“这个嘛,就得等到陛下毕业的时候才知道了。”
…………
然后五角大楼多了一种学生,“名誉”毕业生。据说这种学生只需要通过入学考试,而不需要通过结业考试。
而且,在五角大楼存在的几百年中,前前后后也就只收了以为“名誉”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