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恍恍惚惚,像是不慎跌入混沌。一片未知里一直都微弱的恍然的金色的光影流动。但是这明亮却立刻被无边的黑色侵蚀销毁,没了踪迹。
窒息又悲伤的感觉这样切肤又像是幻觉。
像是好久好久之前,就亲身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这段回忆就深深的沉在一些未知的角落,竟是从未被触及过一样,崭新又陈旧。
我昏沉迷乱,感觉被人扼住喉咙一样无助,像是落水一样窒息困顿。恍然中伸出手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这样才不会被这未知的黑暗拽进难以言喻的牢笼。
一片黑暗中终有人带着光明而来,身周是琉璃那样光彩的火焰,熊熊燃烧,璀璨夺目。他面容模糊,像我伸出手。
气喘吁吁的惊醒,却发现我放在熠树的床上,他靠在床边平静地看着我,并没有带着面具。而我则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把他身子扯地倒向一边,衣服也起了褶皱。
此时天已经大亮,他还穿着那日的那件深蓝色的袍子。
他伸出手触碰我额间的符印,他指尖冰凉,带着薄薄地一层茧,轻轻摩挲着我眉心的印记。
“你整整睡了两日,一直在梦魇。”熠树收回手,淡淡地说,眼神定定地看向我,像是可以一眼把我看穿。
“你这眉心的印记不像是胎记,倒像是有人给你下了什么咒。你不是花之精魂所化吗,为何却看得到鬼影,之前也还破了我的结界?”
他一口气问了这许多,我砸砸嘴,觉得喉咙干痛,发不出声音。于是手指了指圆桌上的茶杯,眼神示意他给我弄杯茶。
他一挥袖子杯子就满满一杯到了我手中,我一饮而尽,都尝不明白味道。
“月老是这么说的,因为我本就是天地孕育,原神不稳,就是飘飘飘忽忽一缕魂魄而已,所以他给下了一道平安符,以定我原神,不让我没活多久就消散了。但是为何可以看见黑影和破你结界,我觉得可能就是巧合吧。”
他听到我说完,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神忽明忽暗,但是也没开口说什么。
许久,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递给我。
打开一看,是一枚黑漆漆的药丸,闻上去还有淡淡的药香。
他又递了一杯水给我,“都见你呕血了,怕你有内伤。这是原先太上老君塞给我的仙丹,服下后可以滋养原神,增加功力。”
我一听到可以增加功力,喜出望外,赶紧吞下,吃的太着急,一下子有些掖着嗓子,憋红了脸开始咳嗽。
熠树见我这般,噗嗤地笑了,一边笑一边赶紧塞一杯水给我,顺带拍着我的后背助我通气。一脸嫌弃。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好像一树花开。熠树,熠树,应是万千萤火虫簇拥在一起,树荫摇曳,满地光辉。原本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不少,当万年冰川被热流融过,轮廓都会变得柔和许多。
熠树见我瞅着他看,立刻恢复一贯的冷酷无情模样,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那鬼影呢?你的面具也没有了?莫不是被鬼影带走了?”
他指了指圆桌,那面具就扣在那里。“这鬼影一直追着我走,我早就隐约猜测是面具有问题。没想到这面具上居然还残存着魔气,倒叫他们吸去了些。”
“那些魂差会变得更强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那面具看起来也没多少魔气,应无大碍。”说罢,熠树起身整理衣服,漫不经心地说。
“那他们还会继续来找你吗?”
熠树没说话,思考了些时间,“我还没查清楚到底天宫有什么东西作祟,万年来风平浪静,这怕是又要出事了。”他转头看我,“明日是繁花会,父皇和母后传信来叫我务必也去参加。你且随我一同前去,守规矩些不要给我惹事。”
终于可以去这种大型集会凑热闹,我心里很是欢喜。
翌日早早的就起来,立即就去把之前仙娥们送我的衣服拿出来。对着铜镜子学着摆弄头发,插了几个珠花在头上。对着镜子看着,觉得看起来焕然一新,还是蛮不错的。然后就跑到主殿去准备帮熠树更衣。
前脚刚刚踏进主殿,后脚就看到熠树穿好衣服出来了。
他原先说过,这店里事无巨细,我都要照顾到,但是他实际上也没安排过我许多差事。
我端着茶,笑盈盈地冲他说,“给你尝一尝我自己酿的百草酒,还没来你殿里之前,我每日都在忙活这个。一直存着不舍得喝,今天心情很好,所以拿出来庆祝一下。”
熠树今天没有带面具,舒眉朗目,干净简单。他不爱笑,冷冰冰地,像南天门的那块大石头,硬邦邦。而且总是抿着嘴,说什么都冷冷淡淡地,什么都瞧不进眼底。冷静自持,不喜欢麻烦。
今日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一如他往日阴沉沉的风格。袍子上隐隐有金线穿梭其中,勾勒地图案似乎是神兽的模样,若是在光下,看起来应该是高贵的暗金色。他本就是天潢贵胄,但其实很少看他穿的这么贵气。
熠树见我穿戴整齐,正式地不像平日,明显有些意外,愣愣地站在那里瞧这我,瞳孔放大,眼神里有微光。
只是片刻而已,他马上反应过来,接过我托盘里的酒杯。
但是他没有立即喝,就晃着杯子,仔细地看酒的成色。
我之前酿酒的时候放了许多仙草进去,其实颜色不是很好看,是很诡异的土色。而且味道闻上去略有点刺鼻。但是我觉得良药苦口,好东西不可以根据外貌就随意下结论。月老掐着鼻子喝过一次,说喝下去还是有回甘的,嘴里有淡淡的清香。虽不见得又什么奇效,但是也还不错。
我见熠树审视了良久也没有要尝一尝的意思,很是着急。觉得他是嫌弃我,踮起脚扑过去就想把杯子拿回来。
他手一抬,我扑了空,还顺势跌在他怀里。我是仰着头的,而他原是低着头,看到我扑过去恰好侧了一下头,我感觉我的唇若无的擦过他的嘴角。
熠树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手一晃,酒就撒了我一脸,又流到了衣服上。
我今天穿的是件肉桂色的衣裙,但是因为布料滑滑的,居然没有弄脏衣服。我徒手擦了擦了脸上的酒。仔细检查了衣服,准备埋怨熠树。
却发现他有些失神,绯红了脸颊,像个傻子一样,呆呆杵在那里。
我气鼓鼓地夺回杯子,“你呀,就是个肤浅的人,瞧不见我这酒的好。以后你别想我再给你喝一口。”
他急促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别过脸去不看我,“你这酒看起来、闻起来都不对劲,还是别老拿出来丢人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去繁花会。”
话音刚落,他就只顾自己的整理衣服,然后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走去。
我撇撇嘴,把准备送给景行上神的宝物收好,跑着追出门去。
天庭相当于是一重天,而繁华会开在九重天上。熠树本来是可以瞬移直接过去的,但是因为我不会,所以只能他召唤祥云,在我们一起飞过去。
他已经在殿外站着了,我唤他名字,他也不回头看我。只是闷声召唤了祥云,然后自顾自地站在上面等我。
他又准备带上鬼面具。
“繁花会这么多了神仙,你又带着这面具,准备要过去吓人吗。”我说。
他不说话,只是摸摸他的面具。
我偷笑,爬上祥云等他法术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