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裕启不愧是图灵道驭术何家的继承人,在城皇门地区也有属于家族长期租下的住处。城皇门地区最豪华的酒店是顾家的产业,想从他们手里长期租下一层要花费相当庞大的资金,而何裕启带他们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由于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和整理,在到达的前两天何裕启通知这边提前做好清洁工作,因此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到的是灯火辉煌、明亮通透的楼层。除了电梯处有几个人外,这一层只有他们三个人。
房间中,文朔宇坐在床角颓然的低着头,薛令瑶紧贴墙壁站着,看看这个、又望一望那个,缄口不言。何裕启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两人中间位置的斜上方,他们都能够看清每个人的面部变化。
作为当事人的文朔宇似乎根本就不明白那把匕首存在的意义,这是何裕启始料未及的。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叔叔至少会解释清楚匕首的含义,这样对哪边都有好处,也不至于让文朔宇过得那么颓废和煎熬。哪怕不过问,何裕启也大概猜的到文朔宇在这五年中是如何在内心的煎熬和悔恨中度过的。那把匕首从不离身,或者说摆脱不了,看见它就会想起夜辰裳,看见它就会想起自己杀了他。日复一日的在匕首的催化和内心的挣扎中变得敏感。凡是听见夜家的消息精神都会变得抖擞,只是想聊以慰藉自己的错误罢了。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现在转折来了,夜辰裳也许还活着,他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情:那把匕首的反应和变化。这样一来文朔宇不必再受折磨,可是事实不如人愿。当事实放在眼前,有机会抓住真相的时候,迷茫的人却不见它的光。
“阿,阿宇。”何裕启知道自己口齿不清,还是选择用对话的方式让他面对这件事。逼他也好、强迫他接受也好,总之文朔宇再这么敏感颓废下去,想要在外闯荡的他才是真正的感到麻烦,“你,你好好,好想一想。当,当时,当时发生,发生了什么,什么事。”
文朔宇坐在床角一动不动,自餐馆出来直到现在一言未发,只是跟随他们的步伐,走哪算哪,领着去哪就去哪,也不反驳也不退缩,任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将沉默贯彻到底。看着文朔宇沉默安静的样子,薛令瑶很不习惯。现在这个安静的坐在床角的男生一向是说话不正经、大大咧咧,见人三分笑的。这巨大的转变在薛令瑶看来就是精神分裂。
他现在的状态要他说出实情比登天还难,薛令瑶希望从何裕启那里先了解一些事情,也不至于他们交流的时候完全听不明白。实际上何裕启也不了解完整的事情,只能透过从文朔宇那里看到的和从何俊树那里听到的做一个尽量不加入个人色彩的描述。如果说薛令瑶不惊讶其中的曲折那是骗人的。她被带去夜家宅院的时候,文朔宇和何裕启已经是那里的常客,夜辰裳和文朔宇就算说不上两句话,从他们大家庭的氛围也感受的到他们两人是十分融洽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悲惨的事情...
文朔宇猛然仰头,那双悲伤忧愁的眼睛看着何裕启控诉着不满和伤痛。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古雕花的匕首。在穆严面前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两人距离文朔宇还有一段距离,那蚀骨的寒冷却已经侵袭了他们的身体,手脚莫名变得冰冷。现在精神力强不强大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全身都会在那寒气中被逼迫着后退,何裕启也不例外。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真正的古雕花匕首,他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那把匕首,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薛令瑶可不管这些,她只是看见文朔宇若无其事的坐在中间,仿佛感受不到那冰寒之气,双眸无神的扫过何裕启,将手中匕首无力的举起来让他看的清楚,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来看个仔细吗?”
何裕启默默的摘下眼镜,在那种寒气中走过去眼镜一定花的看不清楚。他迈进寒雾中的瞬间才知道他们在外围感受到的冷只是冰山一角,这么短的距离这寒气竟然如此的重,越是前进一步血液就越来越不通畅,甚至抬脚都困难。何裕启呼出来的空气都能够瞬间变为水雾,他站在文朔宇的眼前夺过匕首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雕刻,文朔宇只是呆呆仰望着这个没戴眼镜的男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从他拿上这匕首的那一天,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走过那只有不到两米的寒冷之气,几步路的距离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拿出匕首的时候在他眼前出现,或者说没有人有这个勇气。他只是试一试,真的只是试一试他敢不敢,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却又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最后一点期待。
“我...我肯定,这,这把匕,匕首是,是,是雕花短匕。”
“文朔宇!你这里面零下几十度啊,都快冻僵了,你坐中间不冷的吗。”薛令瑶哆哆嗦嗦的直跺脚,拿过那把匕首看了没两眼扔给了何裕启慌慌张张的从寒冷之气中跑出去,龇牙咧嘴的乱跳。何裕启嘴唇已经发紫,全身冻得僵硬,文朔宇夺过匕首放进怀里,那寒冷之气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房间的温度迅速回升。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何裕启哆哆嗦嗦,寒气还残留在身体中,没有缓解过来。文朔宇想起他不知天高地厚不顾身体状况的踏进寒气中,由不得多想开口就骂,“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知道冷还不出去,冻死里面我是不给你收尸的。你们家要是找我麻烦,我就说是你自己找死!”
“你不是,你不是希望,希望,希望我们进,进去吗。”
文朔宇围着何裕启一边走一边骂。然而那句话还是说到了他心里,他的确有这么一个小愿望,可是他不希望有人冻死在里面啊!
一个人过了五年吗?
何裕启没有当着薛令瑶的面问他这个问题,可是薛令瑶知道他们两个在精神交流,默不作声的靠着墙面也不打扰。文朔宇苦涩的扯出一个笑容,“五年对一个活着的人来说,长还是短?”
“...长...”
文朔宇稍微冷静下来的头脑似乎可以转动一下了。何裕启借着这个机会将雕花短匕的事情告诉了他,只是口述的何裕启说起来结结巴巴,内容大概是这样的:雕花短匕,夜家族命劫者与应劫者产生死劫联系时会出现的时代匕首。所谓时代匕首就是遥远的古时代人类还是原始生活或者更早之前的时代,非人种打造的一种武器,只伴随死劫应运而生。它的出现代表着死劫的开始,它的消失代表命劫者与应劫者联系中断,中断也就代表其中一方在经历死劫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劫难不成立,死亡的一方才算是真正的死亡。在一般情况下雕花短匕掌握在命劫者手里,随时可以观察到应劫者的变化和动态,也可以维持两人之间的联系...
何裕启说的缓慢和迟钝,有的字还总是重复不断,文朔宇却是听的明明白白。他从没有比这时候更精神集中清晰痛快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没有听漏,双眸渐渐陇上光亮,一边的薛令瑶着急又无奈的听了个半吊子,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看见文朔宇眼眸中的明亮。
“那既然现在匕首还在,我们的联系就还在。所以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何裕启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身子,默认的点头。文朔宇听到这消息瞬间来了精神,由被动的接受灌输转变成主动接受新知识和消息,他凑到何裕启身边坐下,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何裕启继续用那种语速和文朔宇讲解,难得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薛令瑶也只能陪着听:应运而生的意义不知道你理解多少。每个经历死劫回来的夜家非人种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多种多样的,原因也是不同的,为了复仇、为了爱情、为了家庭、为了事业...总之是背负着命运和代价回来的,而这件事情是由你们两个人共同承担的,无论命劫者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和应劫者共同面对。应运而生简单点说就是命运的摆布者,走的每一步都在预料之中,绝不会走出铺好的路。据我所知,成功摆脱命运操纵的夜家非人种是——零。
文朔宇大气不敢喘的听何裕启解释应运而生,他才从夜辰裳没死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再次掉落了命运这个无底洞。文朔宇总是觉得,如果这就是应运而生那不如让夜辰裳死在自己手中的好,至少那是她自己的人生。心情压抑的文朔宇往后一仰,躺在了松软的床上。何裕启接过薛令瑶递过来的热水润了润嗓子,一直说话实在不是他和别人交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