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顾雪鸳去了一趟墨家，她知道老太太刚才电话里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外孙女无父无母的，没什么牵挂，现在老年人都盼着家里人好，希望多子多福的。
奈何顾雪鸳就没一点那方面的意思，以往的时候都是慕市长在边上旁敲侧击的，现在这一出电话打来的目的……
顾雪鸳头有些疼。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小禾就能说服老太太，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老年人的思想，可真是。
真是……
她心中气恼着，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小舅舅？”
慕市长给她开的门，嚅了嚅嘴巴，正要给她点提示，就听见后面的咳嗽声。
慕市长脸色冷了下来，身子一僵，像是机器人一样的关上了门。
小禾站在屋外吃了一嘴的灰。
绿荷站在边上，看着合上的门，有些愕然。
慕市长……这是心有多大，才没见到站在外面的自己跟小禾呢？
屋子外面冷，她冻得直哆嗦。
小禾是系统，根本就没一点身为人类儿童的自觉。
他苦恼的看着身边的大姐姐，“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好在慕市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遗漏了点什么，又再次把门打开了，他脸上还挂着讪讪的笑。
“我忘了你们也在，先进来吧！”
屋子里的气压很低，明明屋内灯火通明，燃着明晃晃的灯，壁炉的火也烧得很旺。
可是绿荷却觉得这屋子比外面的寒冬腊月还要冷上几分，很安静，没人说话，她的心也跟着慌了。
顾雪鸳在她进门的时候还在老太太面前说着什么，但是老太太兴致好像不怎么高，没怎么回应她。
绿荷被慕市长扯着去了另一边的会客室，那边能看见客厅里的情况，她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听见。
说实话，这次回来的路上她们顾总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开车的时候几次都差点给她漂移出去了。
好在她绿荷也是跟着姑娘见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人，一点也不惧。
好吧，其实是魂都飞出去了，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反观慕市长这态度，好像一切都很合理，他什么也没说，给绿荷倒了热水，给小禾热了牛奶。
小禾的身体现在很贴近于人类小孩了，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他喜欢吃冰激凌，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季也不例外。
可是他也知道，要是一个正常的小孩，是绝对不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的。
虽然面前的热牛奶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什么损伤，但是喝下去的那一刻他真的有点难受。
“怎么呢？”
“没事，舅爷爷，我想看动画片。”
小禾乖巧的说了一声，眼神却是悄咪咪的朝屋子外面看去。
小禾很奇妙的皱了皱眉毛，那本不该出现在小孩子身上的神情却是挂在了他脸上，慕市长看着侄女收养的这个儿子心中有点奇怪。
这表情，跟个小大人似的。
顾雪鸳是一定要结婚的，她一个人一直这么下去，他们这一大家子，能护住她多久呢？
若是一个个的都远去，以前的事会不会再度发生？
这些事谁都不清楚。
他们必须将这些变数都掐灭在摇篮里。
至少，慕市长是这么认同自己母亲的想法的。
只不过，他身为男子，旁敲侧击的在顾雪鸳身边说出这话没什么，要是当着面说，那就有点崩人设了。
这样的事，慕市长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什么？”
“长着洞洞的海绵体。”
慕市长面色诡异的盯着小禾看了一分钟，绿荷这丫头的心思现在都还在盯着外面冷战的婆孙俩身上。
“怎么呢？”
绿荷发现自己压根就听不见，却总觉得身上有点毛骨悚然，她怀疑有人盯着她。
回头的时候正巧撞进慕市长复杂的眼神里，她大为吃惊，“怎么呢？”
“小禾说他要看动画片。”
“嗯。”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很复杂的，你懂的吧？”
绿荷被他尴尬的面色看得稀里糊涂的还是问了，“小禾，你想看什么动画片？”
“长着洞洞的海绵体。”他瞪了慕市长一眼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他这聪明绝顶的空间所说的话，他补充道，“黄色的。”
“哦！”在慕市长诧异的目光中绿荷说了四个字，“海绵宝宝。”
“哦。”慕市长点点头，正在调换频道。
紧接着他又听见自己侄孙说了一句话，“就是那个头上穿着内裤套的家伙。”
慕市长擦着头上的冷汗。
他现在真的对顾雪鸳很同情，这个孩子啊！
孩子是真的不好带，他开始怀疑自己妈叫顾雪鸳过来，给她洗、脑快些结婚，快些给老人抱一个属于自己的重孙真的是好事么？
想想顾雪鸳那不太靠谱的脸，再想想她身边不止一个孩子围着的画面，慕市长第一次体会到了有比工作更烦心的事。
小禾很乖，看着电视里的海绵宝宝不知不觉入迷了，慕市长看向客厅的眼神里尽是担忧。
忽然间他的袖子被抓住了。
“你看，这个就是我上说的那个洞洞。”
慕市长笑着，不得不感慨一句孩子的思维总是这样的奇特。
“他是个海绵做的。”
“嗯。”
“这个叫派大星，他头顶上穿着内裤。”
“嗯。”
慕市长尴尬不失礼貌的笑着。
“你不觉得奇怪么？”小禾撑着脑袋，视线从电视上转到慕市长的脸上。
慕市长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的，疑惑的看了绿荷一眼，谁知道绿荷同他一样的懵懂。
“他们竟然会说话啊！”
慕市长觉得这孩子有毒。
寒冷的冬天，他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坏了。
“一个海绵，一个海星竟然会说话。”
“那是给小孩子看的。”
“我就是小孩子啊！”
慕市长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渐渐垮塌，他心说这么古灵精怪的孩子是打哪来的啊，可是思考良久也没想出来这孩子顾雪鸳是上哪挖出来的。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小孩子跟桌子椅子说话是不是都很正常啊！
因为他们也会说人话啊！
他们也跟人一样长了两只眼睛？”
慕市长背后越发凉了，室内的灯很应景的闪烁了两下，不做亏心事的慕市长觉得头皮发麻。
“啊呀！”小禾拍着自己的手掌，房子里的灯一闪一闪的，“看还是很好看的。”
慕市长起身，他到底是个大人，想着应当是电路老坏了。
“绿荷啊！咳咳咳，我出去看看啊！”
绿荷一头雾水的看着慕市长从自己面前出去了。
慕市长近乎是逃走的从会客室走向客厅，他脚步有些不稳，出了会客室才觉得心情好受一些。
“舅舅，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这婆孙两人看起来相处的不是很愉快，自己老妈脸上还挂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顾雪鸳则在一边打着哈哈。
见到总算是屋子里多出了另一个活人来，顾雪鸳脸上的神色才好上了不少，她真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一点，这两舅侄倒是出奇地一致。
慕市长很想说，还不是你那好儿子干的好事啊！
若不是这样，他能这样么？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雪鸳啊！”慕市长掐了掐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指，才将刚从鬼片现场走出来的神态恢复了不少，“你来的时候见到小区那边的告示栏了么？”
慕市长刚出来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电路老化啊，这是今年上半年刚检修的，哪能电路老化呢？
“没啊？怎么呢？”顾雪鸳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自己小舅舅，“是不是小禾又闹出什么事来呢？”
“没，他很乖！”
是很乖！
乖到能思考宇宙万千呢？
他像小禾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哪像他，竟然能问海绵为什么会说话了，他又不是海绵……
想想一个小孩对着死物说话，还好现在不是大晚上的，只是天快黑了而已。
“刚才灯闪了几下，电压不稳这情况，每年这个时候应当是处理好了。
现在不正常，我就问问你看没看，告示那里会有通知的。”
“没啊！”顾雪鸳很奇怪，“是不是灯泡寿命到了？现在不好使了？”
“你们这里没闪？”
“你这小子怎么呢？”
外婆是个很有福相的女人，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他还真是静下心来不少了。
“没事，可能是灯坏了而已。”
顾雪鸳的求助他看在眼里，只是他现在没立场帮着他，不然等顾雪鸳走后受苦受难的就要是他了。
慕市长像是要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着顾雪鸳问，“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儿子的？”
先是小杰突然走了，现在又是自己舅舅。
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用不了过多的语言，顾雪鸳也知道小禾身上当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过小禾没对自己说，她也就没问，空间是自己的东西，缔结了契约，她想小禾应当是生不出来背叛自己的心的。
“就请了个家教啊！他成绩很好的，老师都说他表现很好。
就是身体差了一点，所以，我也没叫他去学校。”
慕市长心事重重的点头，道了一声，“我去买灯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