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小院里。
“怎么这么少?”李氏坐在紫檀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东珠步摇瞧,看着翡翠送过来的露水茶饮,只有一小杯,便不悦地道。
“启禀侧福晋,天气越来越热了,奴婢们早上去园子里取得的露水已经不多了。”翡翠略有些紧张地道。
她知道李氏从昨晚就不怎么高兴,小丫头红玉不小心勾坏了李氏衣服上的一根线,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才被人架着拖起来的。
“那就早点去呀。现在气温高了,你们还是那个点去,自然取不了多少了。”李氏睨了一眼翡翠道。
一旁的玛瑙连忙道:“侧福晋,太早,守园的奴才不大愿意起。侧福晋,姜嚒嚒那派人过来说,从南边进贡来了一批很好的蜂蜜。让奴婢得空了去拿。这批蜂蜜很好,侧福晋一向喜欢,用来泡茉莉茶是极好的。”
李氏这才点点头,“金钏,你去高嬷嬷那边瞧瞧,叫她别乱说话。”
“是。侧福晋放心,奴婢一定会教她好好说话的。”金钏道。
那厢,福晋派人去将花房里的几个与阿彩走得近的奴才奴婢叫到正院问话。
经过一番盘问,从这些奴才嘴里得知,阿彩的确手头经常吃紧,甚至还经常找人借银子,不过后来却突然手上阔绰了,不再找她们了。
李嬷嬷再想多问一些,就问不出来了。因为她们的确不知道阿彩到底从哪里借了银子,也不知道阿彩到底为何需要这么多银钱。
众人被打发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因为高嬷嬷是她们的管事嬷嬷,现在连高嬷嬷都被关了禁闭,整个花房都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一拨人从正院鱼贯而出,除了走在前面的一个嬷嬷之外,后面的人个个垂头丧气。
秋玲走在最后,脸上一片沮丧之色。
芸香和高嬷嬷被禁,可花房的事情不能没有人管,因此刚刚李嬷嬷刚刚特意又提点了陈嬷嬷暂时负责花房的事情。
这个陈嬷嬷与高嬷嬷敌对了很久,现在高嬷嬷被禁,陈嬷嬷得势,以前跟随高嬷嬷的人自然都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果不其然,陈嚒嚒主事后的第三天,花房终于开始整顿了。
这一日,陈嬷嬷便将秋玲等以前最得高嬷嬷重用的几个人叫到跟前,跟她们吩咐了很多事情。
“嬷嬷,那些花那么多,奴婢一个人恐怕搬不完!”秋玲听到陈嬷嬷的吩咐后,不由自主地抗议道。
“搬不完吗?那你可以多搬几趟呀!以前是太松散了,所以养成了某些人偷懒耍滑的个性。甚至于将自己的事情推脱给别人做,就靠一张抹了油的嘴!别人能容许,我陈嬷嬷绝不容许。”陈嬷嬷义正言辞地道。
秋玲眼里闪过一丝记恨,但又忌惮现在的形势,只好压下心里的不服,不敢再说什么了。昨晚,她还偷偷去了高嚒嚒屋门口,将陈嚒嚒得势的事情禀报了她。
分配完了活计后,各人开始忙碌起来。秋玲就按照陈嬷嬷的分配,开始将花房里那批幼苗用篮子一篮篮往园子里去提。
东小院里,金钏伺候完李氏用完早膳后,便寻了个空出来了。她一路来到花房门外,看见花房里各处都忙碌起来,与先前高嬷嬷在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秋玲!”
金玔刚准备提脚上台阶,却看见一个人提着一篮子花苗出来了,与她差点撞个满怀。
“金玔姐姐!”秋玲吃力地提着篮子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金玔一脸雾水地道。
“金玔姐姐,你跟我过来。不能在这里说话,以免被人瞧见。”秋玲朝着金玔使了一个眼色后,遂走下台阶往外走。
金玔只好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走到一处小甬道上才停下。
“哎哟,勒得我手都红了!”秋玲一放下篮子,就开始甩自己的手。
“你们花房到底怎么了?”金玔问道。
“还不是因为高嬷嬷被禁足了,福晋那里指派了陈嬷嬷来管事。她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刻就拉我们出来操练起来了。哎哟,金玔姐姐,高嬷嬷啥时候能没事啊?”秋玲一脸气恼地道,“这个陈嬷嬷,之前就与高嬷嬷不对盘,一直处在副位上,现在可好了,福晋提她上来了,咱们这些以前跟着高嬷嬷的人,都要受她磋磨了。”
金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初地道:“过不了多久,高嬷嬷就能被放出来的。你们稍安勿躁。”
“金玔姐姐,今日一大早福晋那里就把我们都叫了过去,问了那个阿彩的事情呢。哎,也不知道这个小蹄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连死了都不放过我们!”秋玲一脸埋怨地道,全然不记得她之前与芸香是如何巴结着阿彩的。
“好了,你先去吧。我去帮侧福晋搬盆花去。记住,以后不许在人前与东小院很熟的样子。”金玔皱眉道。
秋玲睁了睁眼睛,随即明白了金钏提着篮子勾着腰走了,金玔便一路往花房里去了。
花房里忙得看不见人,她趁机偷偷来到了高嬷嬷的住处。
这里是这个院里最好的屋子,僻静而又独门独户,像芸香和秋玲那样的丫头都是住在前面的罩房里的。
说是禁足,其实门也没有真地被锁上。
一日三餐由人送来,被禁足的人不能走出自己的房门。
金钏悄声来到高嬷嬷屋门前,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瞧见后,这才敲了敲房门。
“到现在才给我送早膳来?都死了么?”屋子里传来高嬷嬷粗暴的叫骂声。
“高嬷嬷,是我,快些开门!”金钏压低了喉咙道。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门立刻就被里面的人拉开了,只见一身褐色短褥衣的高嬷嬷站在门后,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不过头发梳得倒是齐整。
两人连忙进了屋,关了门。
“金钏姑娘,侧福晋终于派人来了。老奴这几日,真是度日如年!侧福晋,可有什么法子呀?”高嬷嬷一把捉住金钏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