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庞统凌厉的眼神,张任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沉默不语。
庞统盯着张任的脸庞,过了许久才大笑两声,道:“方才只是戏言耳,将军切莫放在心上。”
张任答道:“岂敢。”
辞别了张任,庞统纵马来到刘备身旁,以方才之事告知。
陈到当即说道:“张任不愿帮助攻打临江,莫非乃是诈降?”
刘备沉吟半晌,笑着说道:“若其刚刚投降,就为了荣华富贵,准备与陈氏刀兵相见,反而会让我瞧不起。”
庞统亦是说道:“张任自从投降以来,既不拉帮结派,也不故意表露忠心。如果他乃是诈降,就不会是这种举动了。”
先是张任提着法正脑袋投降,后来刘备佯装醉酒,张任都没有行刺。
由此看来,张任诈降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更何况,假如张任真的乃是诈降,必定会有所图谋才对,无论他有怎么的图谋,都要先取得刘备信任才行。
可张任的举动,反而像是有些心灰意冷,每日深居简出,根本不像是有所图谋才对。
张任这番举动,这才符合他如今的状况。
听见庞统解释以后,陈到当即不再多言,刘备也是暗暗颔首。
刘备极善用人,深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张任已经投降,而且试探过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刘备自然不会继续怀疑张任。
不然的话,岂不会让张任寒心?
“以后张将军就是尔等袍泽,当以兄弟待之!”
……
益州,巴郡,江州,州牧府。
陈政脸色有些苍白,身上还缠着一些绷带,眼中也是布满了血丝。
“仲达,江州还有多少能战之兵?”
司马懿思索半晌,答道:“江州除了两万溃兵以外,就只有一万刚刚调过来的无当飞军了。”
陈政闻言沉默不语,脸色却是无比阴沉。
自从兵败江关,又身受重伤以后,除了在沿途几座城池留下的守军以外,江州根本没有多少兵马。
而且这些兵马都是溃兵,早已士气全无,想要与连战连捷的荆州军争锋,却是显得有些不太现实。
江州兵力捉襟见肘,根本没有余力北上驰援徐晃。
故此,当陈政收到徐晃的求援书信以后,才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从何处弄来兵马,前去驰援西城。
看了看陈政的脸色,司马懿问道:“公子可是担忧汉中有失?”
陈政点了点头,有些忧虑的说道:“汉中连接四州之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汉中若失,我们再也没有办法与关中联系了。”
司马懿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公明乃是主公麾下,极其罕见的良将,虽然丢失了上庸,却也带领许多兵马退守西城。”
“而且汉中人口众多,公明若是征召新兵,虽然不能出城作战,守城却也可保无虞。”
“只要公明没有再犯错误,料想西城可保无虞。”
陈政听见司马懿之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可是转眼之间,陈政脸色又变得极为凝重,道:“纵然汉中可保无虞,可是刘玄德领兵八万杀入巴郡,却该如何应对?”
司马懿叹道:“江关兵败,士卒胆气已丧,如今想要击败荆州军难如登天,只能死守城池。”
陈政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了忧虑之色,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张将军与孝直,能不能守住朐忍。”
“还有,不知道孝直伤势怎么样了。”
当时两人都被张飞击伤,按说陈政伤势应该要严重一些,可他毕竟自幼习武,纵然武艺不强,却也身体健壮。
而且陈政太过年轻,身体恢复能力极强,返回江州以后又得到了很好的救治,现在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陈政短期之内仍旧不能剧烈运动。
然而法正身体一直不太好,受伤以后就留在朐忍抵挡荆州军,也没有被好好救治。
故此,对于法正的身体状况,陈政十分担忧。
司马懿没有说话,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他虽然有些锋芒内敛,却也是个极度骄傲之人。
这次与法正联手,都中了庞统的算计,这多少让司马懿感觉有些愤怒。
“说到底,还是太大意了。”
司马懿在心中暗暗感叹一句,想到徐晃等人攻打益州之时,也是因为太过大意,而损兵折将。
事实上,这也怪不得司马懿。
任谁想不到,东吴居然再次出尔反尔,背弃盟约与刘备勾搭在一起。假如东吴没有背盟,刘备绝对没有办法,调集大军攻打益州。
“今日之仇,他日定当奉还!”
想起了庞统那张丑陋的脸,司马懿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厉色,一直古今无波的司马仲达,也终于被激起了斗志。
“踏踏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公子,大事不好!”
亲兵冲进州牧府内,脸上带着惶恐之色,还没有走到陈政身旁,就大声喊了出来。
陈政与司马懿见状,都是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亲兵深吸了一口气,道:“张任杀掉法尚书,将朐忍献给刘备,如今刘备已经率领荆州大军,浩浩荡荡杀奔临江!”
“你说什么!”
陈政猛然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亲兵身旁,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吼道。
“张任杀掉法尚书,投降了刘备。”
这个劲爆的消息得到确认,陈政却是大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噗!”
陈政情绪太过激动,居然牵动了伤口,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而后昏迷了过去。
“公子,公子,公子!”
司马懿以及亲兵见状,都是骇然失色,急忙将陈政抬到屋内,就开始去叫医工。
司马懿在担忧之余,也对亲兵方才送来的消息,感到了十分震惊。
张任杀掉法正,献城投降之事,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
就在陈政昏迷的时候,张松也得到了法正被张任杀死的消息,不由悲痛欲绝,痛哭哀嚎不止。
他与法正两人,可是真正的知己,乃是最要好的朋友。
张松倾慕法正才华,先是屡次向刘璋举荐法正,奈何刘璋却并不重用法正。
为此,张松一直替法正鸣不平,也开始对刘璋感到不满。张松当初背弃刘璋投奔陈旭,未尝没有这个缘故在里面。
金子终究会发光。
法正投奔陈旭以后,果真得到了重用,张松本以为法正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没想到仅仅三十五岁就被人所杀。
故此,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张松根本不敢相信。
“主人,公子苏醒过来,要您前去州牧府议事。”
正痛哭哀嚎的张松,忽然听见了下人之言,当即抹了一把眼泪,就往州牧府走去。
而此时,陈政却是坐在上首,面如金纸,眼神有些空洞。
陈旭之所以将司马懿与法正二人,派到陈政身旁效命,正是因为这两个人年轻,把他们当做陈政左膀右臂培养。
不曾想,法正年仅三十五岁就被人所杀,等同于断了陈政一臂。
陈政有这等反应,倒也不以为怪。
“公子,公子,你一定要为孝直报仇啊。”
就在此时,张松披头散发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声哀嚎,其声音宛若杜鹃啼血。
陈政知道张松与法正私交很好,看到张松这般模样,也不由悲从心来。
他想要前去将张松扶起来,奈何身体疼痛,刚刚起身就已经满头大汗,又只能坐了下去。
典满见此情形,急忙上前将张松搀扶起来,说道:“先生快快起来,公子自会为法尚书报仇。”
张松也知道陈政身体不好,这才强忍住悲痛站起身来,只是眼中的仇恨却掩饰不住。
州牧府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可气氛却显得十分沉重。
见众人都已经到齐,司马懿忽然会说道:“想必朐忍发生的事情,诸位都已经知晓。”
“眼下刘玄德领兵八万攻打临江,诸位可有良策退敌?”
张松咬牙切齿的说道:“张任杀掉袍泽,卖主求荣,若不将其满门诛杀,其余诸将岂不纷纷效仿?”
“我建议,先将张任一家老小全都枭首示众,再商议退兵之策不迟!”
张松话音刚落,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袭杀袍泽、背主求荣,每一条罪状都是不可饶恕,更何况自从张任投降以后,陈旭还待其甚厚。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张任都没有投降刘备的理由,更何况还是以袍泽的头颅,充当进身之阶。
陈政右手死死握住了一封书信,将目光放在了司马懿身上。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道:“张任罪大恶极,不灭其族不足以平众愤!”
听见了司马懿的话,陈政眼中闪过一道挣扎之色,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此事就交由仲达去办。”
司马懿领命,当即点齐甲士,将张任一家老小全都抓了起来,而后斩首示众。
张任一家三十六口,他们人头都被挂在了城墙上面,向众人阐述背叛者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