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襄阳境内,一身青衣的徐庶,带着几个护卫,在山林之中走动着。
这个位置草木丰盛,地势险峻,人迹罕至,山路也极为崎岖,徐庶探访很久才知道,诸葛亮搬家以后,就隐居此地。
徐庶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劝说诸葛亮出山,相助刘备成就大业。
一行人向前行走,忽然转入一堆乱石之中,但觉情景变换,前途茫茫,徐庶见状当即心中大惊。
徐庶知道,自己进入了八阵图内部。
八阵图乃是诸葛亮研究古代阵法,重新创作出来的一门阵法,始终都在完善之中,究竟有多大威力,就连徐庶都不知晓。
这个八阵图可简可繁,繁则需要数万大军布阵,几乎无人可破;简则可以用一堆乱石,亦或是依据山石、草木,制作成困人阵法。
毫无疑问,眼前这堆乱石,正是诸葛亮弄出来的简易八卦阵。
徐庶在阵法一道上面,也都颇有研究,可是仍旧带着几名随从,在乱石堆内行走许久,都没能走出去。
眼见已经被困半日有余,徐庶以及几位随从,都感觉有些疲惫不堪。
忽然之间,远处传来一阵琴音,琴音缭绕,忽急忽缓,忽高忽低,好似能够抚慰人心。
徐庶听见琴音,当即大喜过望。
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了一阵,居然带着随从,毫无阻碍的从乱石堆中走了出去。
“先生,这堆乱石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恐怖?”
几位随从重见天日,仍旧眼神惊惧的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乱石堆,感觉心中发寒。
徐庶叹道:“此乃孔明布下的阵法,他隐居数年,阵法、琴音一道之上,再次突飞猛进,吾不如远矣。”
随从闻言大惊,他们可是知道徐庶的才能,眼前此人能文能武,深得荆州牧刘玄德器重。
他们没有想到,徐庶居然会对那个孔明如此推崇。
可是想起乱石堆鬼神莫测之能,随从们却也不得不承认,布下阵法之人,绝对并非常人。
几人绕过一条山路,就看见了几间茅屋,简陋的庭院之内,有位俊美男子闭着眼睛,轻轻抚琴,此人正是诸葛亮。
在俊美男子身旁,还有一位书童打扮之人,待在那里一脸陶醉。
徐庶轻轻走了过来,并没有打断诸葛亮抚琴,反而低头垂目,用心聆听。
几个随从心中虽有万般言语,却也不敢在此造次,只得待立一旁,静静等候。
过了许久,随着一道休止音响起,琴音才缓缓停止,此时本来心中焦躁不安的几位随从,却是感受到了一丝静谧。
“哎。”
徐庶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反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诸葛亮儒雅而英俊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元直何故叹息?”
徐庶本来是抱着,劝说诸葛亮出山的心思前来,可是诸葛亮的琴音,已经告诉了徐庶他自己的选择。
一时间,徐庶反倒不好再出言相劝。
摇了摇头,徐庶道:“许久不见,孔明在八阵图上的造诣,已经越发精深,恐怕单论阵法,世间无人能及孔明矣。”
诸葛亮却是甩了甩衣袖,叹道:“阵法一道,博大精深,越往里面钻研,越能发现自己孤陋寡闻。”
“至于世间无人能及,亮岂敢夸下此等海口?”
徐庶也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眼前的茅屋、庭院,嗅着清新的空气,忍不住说道:“孔明躬耕陇亩,不问天下之事,倒也休闲自得。”
诸葛亮轻声笑道:“元直若是羡慕这等生活,不妨过来与我一同隐居,岂不好过在尘世中挣扎?”
徐庶苦笑,摇头说道:“玄德公待我如知己,庶岂敢不以死相报?一日不助玄德公成就大事,我就一日不能脱离尘世。”
诸葛亮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书童招待那几个随从,就引着徐庶进入屋内,并且亲自为徐庶奉上了一杯香茗。
茶文化的兴盛,还是在魏晋以后,只不过茶在中国历史上,却有着悠久历史。
三国时期虽然没有普及喝茶,南方的一些文人骚客,却也喜好品茗,徐庶自然也好这口。
只不过今日他心中有事,喝起香茗来,倒也觉得索然无味。
看出徐庶状态不佳,诸葛亮忍不住劝道:“人生苦短,元直何苦如此?谈经论诗,笑看天下风云,岂不快哉?”
徐庶将茶杯放下,苦笑着说道:“在修生养气这方面,我差孔明远矣。“
诸葛亮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被诸葛亮说是庸人,徐庶倒也没有丝毫生气,脸上反而浮现出了笑容。这种感觉,才是以前与诸葛亮交谈时的状态。
自己抱着目的而来,一心想要请诸葛亮出山,反而违背了初心。
梳理了一下心情,徐庶忽然说道:“孔明隐居山中,可曾关注天下大事?”
诸葛亮道:“略有关注。”
徐庶脸色一正,道:“孔明可知,天子驾崩,新君登位之事?”
听见这个劲爆的消息,诸葛亮端起茶杯的右手,忽然停顿了下来。
虽说诸葛亮一直关注天下大势,可这个时代消息传递极其困难,就连刘备也是刚刚得到天子驾崩的消息,更不用说是诸葛亮了。
故此,骤然听闻此事,哪怕心中一直古井无波的诸葛亮,也不由微微动容。
好在他养气功夫十分出众,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继而皱着眉头说道:“天子正值青春,身体也无大病,却如此突兀驾崩,恐怕此间有不少曲折。”
没有听徐庶诉说经过,只是听闻天子驾崩之事,诸葛亮就能猜测到了很多东西,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胸中之沟壑了。
徐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此间的确可能有些曲折。”
随后,徐庶就将刘备得来的情报,尽数告知诸葛亮,继而叹息:“陛下刚刚成长起来,就遭此横祸而去,新君方才只有六岁,陈文昭当真是好算计啊。”
诸葛亮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品着香茗。
徐庶素来知晓诸葛亮才华横溢,忍不住说道:“因为天子驾崩之事,玄德公悲痛欲绝,欲起兵为陛下报仇。”
“士元向主公献计,合纵袁本初、曹孟德,说服孙伯符背弃与陈文昭之盟约,四路诸侯起兵攻打陈文昭。”
“除此之外,还要联合北部鲜卑人,幽州乌桓人,益州夷越各族,七路大军共伐陈旭。”
“不知孔明觉得,此次诸侯伐陈之举,可有胜算?”
饶是诸葛亮多智近乎妖,听说庞统有这么大手笔,也忍不住微微动容。
思量半晌,诸葛亮却是摇头道:“陈文昭大势已成,关中名将如云,谋士如雨,麾下带甲之兵何止百万。”
“纵然七路大军共伐陈旭,也不见得能够功成。”
“更何况,天子以及朝中公卿死于瘟疫,陈文昭拥立新君在先,进爵秦公在后,气势正盛,诸侯起兵也无借口。"
诸葛亮所说好似无稽之言,可细细想来倒也非常有道理。
虽然天下都觉得,天子之死其中还有陈旭的影子,可外人却始终抓不到把柄,空口白话也不能对陈旭进行定罪。
最为重要的是,刘协死后陈旭拥立太子,并且进封秦公,大封麾下文武,关中诸将士气大振,磨拳搽掌,忠诚暴涨。
这个时候若是七路大军共伐陈旭,更是针尖对麦芒,孰胜孰负未可知也。
徐庶想了一下,叹道:“若是七路大军共伐陈旭,都不能将其击败,天下又有何人能够阻挡陈文昭?”
诸葛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陈文昭虽然据四州之地,麾下兵多将广,又占据险关大川,易守难攻,自保有余。
可如今天下诸侯相互掣肘,宛若战国时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天下没有大变,陈旭想要再度有所进取,却也十分困难。
四国鼎立的局势,也许会持续很久。
两人再次谈论了很久,由于荆州事务繁忙,徐庶不可能在此地待上很久,就准备向诸葛亮辞别。
临走之前,徐庶还是忍不住说道:“玄德公有匡扶汉室之心,孔明满腹经纶,又何必在山野之中虚度岁月?”
诸葛亮摆了摆手,打断了徐庶的劝说,道:“天下大势,与我何干?元直休要再提此事!”
徐庶虽然满心不甘,却也知道诸葛亮性格,也就只能作罢。
送走徐庶之后,诸葛亮却是回到屋内,拿出了一个地图,盯着关中的位置呆愣许久。
诸葛亮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怎会甘心一直躬耕陇亩?
可如今天下大势如此,以诸葛亮的心高气傲,若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宁可孤老山林。
“益州丢失,凉州平定,陈文昭再无后顾之忧,横扫天下之势已然形成。”
“若其急功近利,妄图在短期之内再灭其余诸侯,尚有可图之机,就怕他死守国门,发展内政,静候天下之变。”
历史上曹操虽然横扫天下,可刘表、刘璋都非成大事之人,诸葛亮出山还能相助刘备崛起,自己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现在纵然诸葛亮出山,既不能消灭陈旭匡扶汉室,也不能灭掉其余诸侯。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心高气傲的诸葛亮,才会隐居深山之中。
站起身来,诸葛亮走到门口,遥望天际,轻声呢喃着:“看来,我又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