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见到众人施礼,急忙摆了摆手,示意帐下文武无须多礼。
而后他亲自上前挽住鲁肃手臂,热切地说道:“吾听闻子敬之名久矣,只恨山高路远,不能一见。今日有幸能睹先生容颜,实乃生平大幸是也。”
鲁肃虽然在本地多有名望,可是他也没有自恋的以为,自己真的名扬天下。故此对于文昭的热切称赞,却是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鲁肃愕然问道:“将军亦知天下有肃耶?”
文昭脸色肃然,道:“先生急公好义,慷人之慨,乡邻称颂,吾早已如雷贯耳!”
一开始,鲁肃还以为文昭说的只是客套话,只是现在他的一些事迹都被提了出来,鲁肃这才相信,陈旭真听过他的名声,当即心中感动异常。
鲁肃蔚然叹道:“区区薄名,能入将军之耳,肃甚感惭愧。”
文昭却仍旧紧紧抓住鲁肃之手,说道:“先生之才他人不知,吾却是心中明晓。子敬若是肯来关中屈就,吾定会上表天子,高官厚禄,任凭子敬挑选。”
鲁肃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陈旭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揽自己。
鲁肃当即微微摇头,说道:“吾主待我甚厚,吾又岂能贪恋将军之高官厚禄?此事还请将军休要再提!”
文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环视众人,击掌叹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子敬真乃忠臣是也。”
寒暄已毕,文昭自然令人大摆筵席,好好款待鲁肃。席间,他却没有主动问起鲁肃的来意,只是对他殷勤劝酒。
直到夜深时分,宴席方才散去,文昭却是偷偷让人,将鲁肃叫到卧室之内。
见到了鲁肃,文昭当即歉然说道:“宴席之中人多眼杂,并非商议大事之所。先生若是不弃,今夜可与我抵足而眠,商议大事。”
鲁肃拜谢,心中无比感激,暗暗想到:“往常只听闻大将军胸怀宽广,求贤若渴,吾心中尚有疑议。今日观之,方知传言不虚。”
“大将军能够以微末之身,而打下如此家业,定然有其可取之处。只是可惜,吾逢大将军太晚矣!”
文昭自然不知道鲁肃的心思,两人在床榻之上坐定以后,他忍不住说道:“吾听闻先生此次前来,是为了商议与双方结盟之事,然否?”
鲁肃轻轻颔首,说道:“然也。”
“如今汉室遭劫,天下征战不休,百姓流离失所,诸侯割地自立,常有不臣之心。大将军奉天子以征四方,占据大义,天兵所至,所向披靡。”
“然而时至今日,弱小诸侯几乎已经被消灭一空,似袁本初、曹孟德、刘景升、刘季玉等人,都是虎狼之辈,大将军不可不防也。”
“诸侯之中,唯有吾主与大将军相隔甚远,并且心里尊崇汉室,愿意唯大将军马首是瞻。若陈孙结盟,纵然大将军与天下诸侯共同交恶,大将军又何惧之有?”
文昭亦是说道:“孙讨逆忠于汉室之心,天地可鉴,吾亦时常怀有与吴侯结盟之心。今日既然子敬亲自前来,此事吾又岂会拒绝?”
说到这里,陈旭话锋一转:“吾虽然奉天子以讨不臣,然而诸侯势大,极难图也,不知先生能否教我,日后当如何行事?”
鲁肃闻言,却是低头不语。
陈旭待他极其热情,本来向他问策鲁肃不能不答;只不过他现在乃是孙策属下,若是为陈旭出谋划策,却有些不妥。
故此,鲁肃心中十分纠结。
文昭偷偷观看鲁肃脸色,知道他的心思,当即说道:“吾若与吴侯结盟,自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生不妨说说,陈孙联盟日后当何去何从。”
这一次文昭换了一个说法,却是相同的意思,也是给鲁肃一个台阶。
鲁肃心中一动,而后缓缓道来:“如今天下诸侯之中,除却吾主与大将军,至强者无外乎袁本初与曹孟德。”
“此二人乃世之枭雄,手下兵多将广,人才辈出,短时间内极难图之。”
“除此二人,尚有益州刘季玉,荆州刘景升。这两人虽然占据天府之国,却无进取之心,又岂能在乱世之中立足?”
“大争之世,将军若想有所作为,就当与吾主连横。”
“将军可伐益州,吾主可夺荆州;以强伐弱,而使强者恒强;弱者若不思进取,则弱者恒弱。”
“将军取益州,则吾主当为将军牵制荆州刘表,徐州曹孟德;吾主若取荆州,还需将军助吾主一臂之力。”
“届时,将军与吾主已经三分天下占其二,纵然曹孟德与袁本初联合,又能奈将军何?此二人,亦早晚为将军所擒矣。”
“如此,将军与吾主两分天下,退可效仿齐桓公、晋文公,以成霸业;进可登临九五,以成至尊,岂不美哉?”
陈旭紧紧盯住鲁肃,却是不语。
他沉默良久,才大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然而吾一心想要匡扶汉室,绝无不臣之心,此事先生休要再提。”
话毕,文昭挪到鲁肃身旁,拉住他的手说道:“子敬之才,天下少有,吾欲得先生而不能,日夜难寐。再三恳求,还望先生能够留于关中,助我匡扶汉室。”
看着陈旭脸上,那殷切的希望之色,鲁肃心中亦是躁动难安。
他反手握住陈旭之手,有些遗憾的说道:“君起家时吾未至,吾有主时方逢君;与君相见恨太晚,徒自叹息又奈何?”
鲁肃没有明说,却也是变相拒绝了文昭的再次招揽。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虽然鲁肃与陈旭相见恨晚,奈何现在鲁肃已经名花有主,却是不能再朝三暮四,转投陈旭。
而且天下诸侯,也不止陈旭一人乃是明主,孙策虽然比陈旭还要年幼,却也有雄主之风。至不济,也能在乱世之中割据封王。
士大夫最重忠义,鲁肃虽然投奔孙策不久,却也深得孙策信任。若是他只因为陈旭的一番招揽,就舍弃孙策的话,必会遭致天下人的唾弃。
故此,鲁肃才说道:与君相见恨太晚,徒自叹息又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