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也就是公元189年,汉灵帝病危。
纵观汉灵帝的一生,虽然看似荒唐、无能。但是他本人,却是尽量遏制朝中的各个势力,并且一度想要削弱他们。
奈何大汉宛如病重之人,朝中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汉灵帝想要加强皇帝的权威,尚未实施便已经病危。
西园八校成立时间尚晚,世家大族仍旧把持地方。
汉灵帝早就看出了西凉的董卓恃宠生娇,目中无人。所以就听从臣子所言,风封董卓为少府。
少府,为九卿之一,掌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业制造,为皇帝的私府。
封董卓这个官职,虽然看位列九卿,风光无比。
但是董卓帐下谋士李儒却说:“主公位居西凉,兵精粮足,纵然汉室对主公有所忌惮,却也不敢轻动。”
“主公若是听从陛下的任命,回到洛阳就任少府,朝廷若是再想对主公不利,只需一道圣旨,几员狱卒便可置主公于死地。”
“朝廷用的是这招明升暗降之计,真是用心险恶,还请主公三思。”
董卓素来信任李儒,听到他的分析以后,当即大怒。
董卓遂上书洛阳,说之自己乃是一介粗鄙武夫,只能为国家镇守西凉。至于少府之职,他才疏学浅,不能担任。
董卓回书虽然委婉,但是拒绝朝廷任命的意思,却再也明白不过。
灵帝大怒,想要治罪董卓。但是考虑到董卓手握重兵,不能擅动。所以他心中虽然愤怒,却也不敢做出过激的事情。
再说大汉帝国,臣子推迟朝廷任命的事情并不少见,也不能以这条罪状治罪董卓。
随后,有一人向汉灵帝献计,说:“董卓起于西凉,根基深厚。他所仗着,不外乎在西凉的威望,以及羌人对他的惧怕。”
“陛下若是将董卓调离西凉,此人根基既然失去,朝廷再想图之,又有何难?”
汉灵帝闻言,当即大喜过望,说道:“如此,将董卓调到哪里比较合适?”
那人就说:“董卓性格骄横、自大,若是给他的职位过低,此人必定不会前去任职,以我之见,不如封其为州牧。”
“董卓若是听闻陛下如此封赏,必定大喜过望,欣然前去任职。”
汉灵帝闻言,久久不语。州牧代表天子牧守一方,权力太过庞大。直到现在,他只任命了两各汉室宗亲为州牧。
一个是幽州牧刘虞,一个是益州牧刘焉。
“若是封董卓为州牧,朕怕他的权力太大,反而助长了董卓的气势。”
却不想,那人笑着说道:“陛下无需忧虑。如今大汉各个地方,被世族、豪强把持,想要总揽一州大权,何其难也?”
“董卓若是离开西凉,出任州牧,他必定会处处遭受掣肘。并且陛下还可以下令,让他不准带走西凉士卒。”
“如此一来,以董卓之粗鄙、骄横,如何会是哪些地方势力的对手?陛下再可从中周旋,不出三载,董卓必定死于他人之手。”
汉灵帝闻言,这才大喜过望。
后来考虑良久,才准备封董卓为并州牧。因为并州实力复杂,土地贫瘠,人口稀少。
再加上北方鲜卑,以及南迁入并州境内的匈奴人,使得并州的情况,不见得比幽州好上多少。大汉每年花费在并州的钱财,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董卓若是有能力,平定并州的隐患,自然能够为汉室除去一桩心腹大患。若是他实力不济,死于他人之手,汉灵帝也不会悲伤。
可以想象,当董卓接到朝廷圣旨,说要封他为并州牧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多么的愉快。
代天子行事,牧守一方,总揽一州军政大权。这完全相当于国中之国,权力大的不可想象。
与董卓的欣喜若狂相比,李儒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跟董卓使了眼色,支走了天使以后,就对董卓说道:“主公,若是凉州派来一个州牧,主公可会甘心听从他的调遣?”
董卓闻言一愣,而后大声笑道:“凉州若是来了一个州牧,他只想当个无权无职的闲人还好。若是能胆敢插手凉州军,嘿嘿……”
董卓没有明言,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非常清楚。
李儒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主公现在在凉州的地位,又与州牧相差多少?”
“相反,主公若是听从朝廷调令,抛弃凉州这个根基,前去就任并州牧的话,就无法再得到凉州地方势力的支持。”
“凭心而论,主公若是并州本地势力,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州牧独揽大权?”
“朝廷上次下旨,欲封主公为少府,实为明升暗降之计。他们看到主公识破这条计策,就再用一计,想要让主公前去并州失去根基。”
“并州乃虎狼之地,势力错综复杂。主公就任并州牧,若是想要整合并州势力,无疑非常艰难,稍有不慎,甚至会身首异处。”
董卓听到李儒的话,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不由咬牙切齿的说道:“某家处处为朝廷出力,平定凉州之乱,立下多大的功劳?”
“却不想朝廷不但不封赏,反而处处为难,欲之我于死地,真是可恨,可恨!”
李儒说的丝毫没有夸张,历史上的几个州牧,都是汉室宗亲,名扬天下。但哪怕是在幽州拥有巨大声望的刘虞,也被公孙瓒所杀。
刘表、刘焉虽然能站稳的阵脚,但是他们终其一生,对于地方势力的掌控,仍是非常浅薄。
说到底,他们都是用了拉拢、联姻的方法,再借助自己汉室宗亲的威望,这才勉强拥有一州之地。
但是他们死后,地方势力立刻怀有二心,引他人进来,献上荆州、益州。
董卓既没有他们的声望,也没有汉室宗亲的名头,以及他们那样的心机。再加上他野心勃勃,若是出任州牧之职,必定与地方势力死磕。
如此一来,失去凉州根基的董卓,很有可能会命丧并州。
知道了朝廷的险恶用心,董卓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而后他上书朝廷,说道:“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
领了并州牧这个官职,他却拒绝交出兵权,上并州赴任。并且率领自己所属部队进驻河东,以观时变。
董卓的拒绝,更使得汉灵帝愤怒无比。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次的动作,就已经溘然长逝。
汉灵帝驾崩以后,少帝刘辩继位。由于刘辩年幼不晓事,暂时由何太后临朝主政,皇权更加衰微。
宦官和外戚大将军何进,为了取得控制皇权的特殊权力,斗争日趋激烈。双方不惜采用一切手段,相互排挤,殊死斗争。
何进优柔寡断,想要除去十常侍,又害怕没有了他们的掣肘,世族一家独大。
现在的西园八校,也有很多掌管在士族手中。没有了十常侍,他自己也会被架空,所以何进一直不肯动手。
后来,身为士族代表的袁绍,为了尽早消灭宦官这个心腹大患,就向何进建议,召集境外军队,前来洛阳诛灭宦官。
何进想到,他身为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若是能够召集地方的军队进入洛阳,那么除去宦官以后,就再也不用惧怕士族一家独大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何进虽然忌惮士族,但是他也知道,大汉士族实力强大,若是不依仗他们的话,早晚必被让他们所害。
所以何进一方面防备那些世族,另一方面又拉拢士人。
桥瑁自从被十常侍陷害,罢免官职以后,一直待在豫州。
何进知道桥玄乃海内名士,对于落难的桥玄,亦是十分关照。所以在两年以前,他就上书汉帝,为桥瑁洗清冤屈,使得桥瑁得以恢复东郡太守的职位。
这次何进召集地方军事势力入京,他就想到了三人。一人是凉州董卓,一认人是并州丁原,一人是东郡桥瑁。
前两个人都是地方豪强势力,手握大军,并且被士族所瞧不起。
至于召桥瑁入京,他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首先,桥瑁乃是士族集团,若是何进召集进京的势力没有士人的话,难保袁绍等人心怀不忿。
其次,他有恩于桥瑁,并且桥瑁手下兵微将寡,纵然来到洛阳,也与大事无益。
说白了,召集桥瑁进京,只不过是何进为了平衡而走的一个闲棋。
何进的心思非常复杂,却不想消息走漏。十常侍惧怕被何进减除,就率先动手,把何进赚进皇宫,将他杀死了。
何进死后,袁绍这些一直谋划诛灭宦官的士人,惧怕宦官报复,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攻破皇宫,几乎将宦官屠杀一空。
如此一来,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皇宫,居然遭受了兵祸,很多地方都被大火烧毁。
就连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也被张让和中常侍段硅劫持,逃到了黄河渡口小平津。
宦官杀何进,袁绍等人杀宦官,董卓带兵进京,而后杀丁原尽降其众,之后董卓把持朝政,废立汉帝。
可以说,以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能震动让天下。但是这么多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一起。
历史的车轮,还是滚滚奔跑着。天下大势,仍旧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