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赵雨被黄巾军小校领着,来到了军中的医馆。
陈旭见到两人的时候,看到赵风脸色蜡黄,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当下心中一惊。
他知道在真正的历史上,赵云就是因为兄长病死,而弃了公孙瓒返回故乡,为赵风守丧。
赵云这一回去,就整整蹉跎了七年的岁月。
在这段时间里,不少猛将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扬名天下。而赵云却在这个乱世争端的开始,为了自己的兄长放弃而前程。
由此可见,赵云是何等的重情重义。
赵云幼年父母双亡,靠着赵风将赵云、赵雨一手拉扯大的。才开始,哪怕靠着村中其他人的接济,赵云一家亦是生活的十分艰难。
直到赵云被童渊看中,收为入室弟子之后,他们一家的生活才逐渐改变。
其实,赵云随童渊上山的时候只有十岁。那个年龄的赵云,又怎么会有习文学武,扬名天下的志向呢?
他之所以跟随童渊上山习武,只是想减轻家中的负担,好让他的兄长与妹妹生活的轻松一些。
可以说,赵风对于赵云与赵雨,不仅是兄长,更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陈旭见到赵风之后,就看出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想要带他先去军医那里诊断一下。
赵雨本来对这些,强行将自己与兄长掳来的黄巾军,还心存芥蒂。但是当她看到这个年轻的渠帅,初次见面之后,就如此关系自己兄长的身体。
于是乎,小姑娘对于陈旭的感官,也是大有改进。
她很久就感觉自家兄长身体有问题了,但是无论她如何劝说,赵风都不愿前去看病。赵雨知道,兄长这是怕看病会花钱。
赵家没有自己的田地,赵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养家糊口。
虽然这两年,由于赵云武艺变得越发精湛,他每次下山都会打很多猎物帮忙家中改善伙食。但是赵风为了弟弟、妹妹,仍是操劳不已。
他现年二十六岁,一直并未取妻。
虽说汉代木匠的身份低下,但若是靠着他的手艺,生活也不至于如此窘迫,更不可能直到现在都未成家。
相比起自己的婚姻,赵风更愿意自己的弟弟、妹妹日后能过上好的生活。
赵风是一个温和、有责任心的男人,在村中也有很多人愿意与他交往。
人们都说,‘木匠肚子,杂货铺子’。
能成为一个好的木匠,赵风绝对是个聪明人。因为,如果自身的想象力不够,很多东西根本就做不出来。
那个黄巾军的渠帅一见到他,就热情地要带他去看病。赵风知道,此人之所以如此行事,恐怕就是要施恩与己。
依照赵云的性格,受人点滴之恩,必会涌泉以报之。
若是赵风接受了这人的恩惠,自己的弟弟,日后很有可能会投奔到黄巾军的帐下。
哪怕黄巾军是反贼,又有什么关系?他太了解自己弟弟了,他是一个非常讲情义的人,有时候为了这个情谊,他能够豁出一切。
历史上的赵云,也果真如此。
他为了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一辈子都是不离不弃。在长坂坡,他为了救出刘备的独子,更是单枪匹马杀入曹操军中,七进七出。
若只是为了立功,又有谁能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如此拼命?
不,赵云固然渴望建功立业。但是,他当时的所想,更多的却是为了报恩。
不管是赵云也好,关羽也罢,他们都是这种性情中人。
有时候,笼络这样的人,恩义,往往胜过一切其他的诱惑。
赵风想拒绝这个黄巾渠帅的提议,但是他当时还没说话,赵雨就拍着小手叫好,而后催促陈旭带她的兄长前去就医。
陈旭正要答应,却不想就有手下过来,告知田丰正在寻他。
无奈之下,他只好嘱咐自己的亲兵,一定要将赵风兄妹带到军医那里,好生检查一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在真定县衙之内,陈旭面对田丰的询问,却沉默了。
是的,陈旭也在扪心自问:“我来到东汉末年这个乱世,究竟有何志向?”
他也在细细揣摩着,田丰为何会如此询问。他沉默半晌,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田丰,问道:“先生以为,我当以何为志?”
陈旭这是在反问,也是在试探田丰的心意。
他知道,若是妄想以一个赌约,就让田丰这样的三国顶级谋士完全臣服自己,绝不可能。
纵然田丰会依照赌约,认自己为主。
若是自己不能够完全折服此人,哪怕田丰仍旧会留在他的帐下任命,也不会尽全力为他谋划。
这段时间,陈旭虽然得到了田丰的认可。但是他知道,田丰对他最后的试探已经来了。
若是自己能够让田丰满意,从此以后,就会的得到此人竭尽全力的辅佐。若是不能让他满意,恐怕就会让这个谋士有些心灰意冷。
这个时代,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田丰盯着陈旭半晌,开口说道:“我知主公投奔黄巾,是被宦官陷害,而身不由己。”
“主公之志,若是摆脱叛逆的身份,想要接受朝廷招安。我有一计,可助主公实现自身志向。”
陈旭问道:“何计?”
田丰不露神色,轻声说道:“如今大汉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根本无法支撑起长久的作战。”
“若是主公一面广招流民,裹挟百姓。而后携重兵侵掠州郡,再次大败官兵几次。另一面作书桥公,倾诉己志,表明想要接受朝廷招安的意向。”
“桥公虽然已经不是东郡太守,但是他在士林之中仍旧颇有威望。”
“以主公之兵锋,外加桥公为内援。朝廷见到无法迅速剿灭主公以后,必定会接受主公的投诚。届时,得官封爵,将不在话下。”
陈旭闻言,皱了皱眉头。
田丰的这条计策,是想用兵锋胁迫朝廷,好让他们接受自己的投降。
但是,如此行事纵然能够被招安,也必定会被天子忌惮。再加上十常侍与自己的仇恨,他陈旭日后又岂能善终。
想到这里,陈旭摇头说道:“此非我之志也。”
田丰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继续说道:“主公之志,若是如同韩信那般,为开国之功臣,享万世之荣耀。我有一计,可助主公成事。”
陈旭继续问道:“何计?”
田丰捋了捋胡须,说道:“如今天下混沌,盗贼四起,民不聊生。大汉帝国传承数百年,却也已经日薄西山。”
“主公若是撇弃真定那些老弱病残,只带领精壮能战之士躲入泰山之中。官兵虽强,却能奈主公何?”
“主公可以在山中训练出一支精兵,静候天下大变。若是他日果真诸侯并起,主公只需择一贤主,带兵前去投奔即可。”
“有黄巾军为主公之爪牙,再加上我在身后为主公谋划,并辅以主公统兵之才能,他日使得这个世间再多一韩信,又有何不可?”
陈旭想了想韩信悲惨的下场,摇头说道:“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若我为当世之韩信,功高震主,他日又岂有活命之理?”
“况且,大丈夫生于世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又岂肯屈居人下?”
田丰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主公既有如此雄心,想必定有王霸之志。”
陈旭知道田丰后面说的才是重点,就故意反问道:“何为王霸之志?”
田丰大声说道:“夫王霸之志,乃廓清四海,一统九州,建不世之伟业,立盖世之奇功也。”
陈旭急忙追问道:“此志何以实现?”
田丰深深看了陈旭一眼,而后说道:“泰山位于兖州中部,身处中原腹地,乃四战之地。”
“兖州人口稠密,乃大汉之根本。若是主公带领帐下士卒逃窜进入泰山,固然可以躲避一时,却难以有所发展。”
“汉室虽然腐朽,却也不会坐视主公躲入山中,并时常下山劫掠。纵然官兵不能进山剿灭黄巾军,亦会派遣重兵驻扎于泰山各个郡县。”
“仅仅凭借泰山山脉,主公的实力又如何能够壮大?如此一来,主公入泰山,无异于飞鸟入笼,游鱼入网。若是天下一直不乱,黄巾军就永远无法壮大。”
陈旭心中一惊,急忙说道:“若非先生提醒,必误大事。”
田丰脸色依旧不变,侃侃而谈:“荆棘丛中,又岂是鸾凤栖息之所?浅滩之上,亦并非真龙筑巢之地。”
“大汉北方,有一太行山脉,横亘八百余里。地跨冀、并、幽、司四州。”
“往北,可跨越长城,观异族草原之风光;往南,可直逼汜水关,威胁大汉之心脏。”
“若是主公弃泰山之地,率军进入太行山岭。山中地貌广阔无垠,主公纵然啸聚百万人马,亦能养活。”
“天下尚未乱时,主公可谴精锐骑兵,北上与异族争锋。如此一来,既能锻炼帐下骑兵,又能消除汉室顾忌,何乐而不为?”
“太行山脉之北方,荒凉偏僻,纵然主公在此弄得如何声势浩大,朝廷亦不会过问。”
“这岂不是龙游大海,鸟上九霄?”
“若逢天下大变,往西可夺并州,而后谋取凉州,窥视天下;往东可虎视冀州,争夺幽州以据东北。如此行事,方为王霸之志。”
陈旭闻言,久久不语,但是他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最后,他望着县衙的屋顶,沉声说道:“某之志向,当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