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的赤兔神驹,又吃了一粒九转金丹,不仅气力倍长,还不知疲倦。言成霖连续奔跑了一日一夜,于第二天傍晚到了界牌镇,据史百禄说的路径,知道离青云山庄不远了。言成霖在一家名叫神仙居的客棧前下了马,早有小二迎了出来,先誇一句:“好神骏的马!”接着又问,“客人是住店的吗?这可真是巧,小店正还空着一间上房,就像专等您老似的!”边说边从言成霖手中接过马缰,牵马入店。这马一入小二手,竟人立起来,“希聿聿”一声长嘶。马这一叫不打紧,从店中走出一人,朝着言成霖喝道:“好你个偷马贼,竟把我的马骑来了,好大的胆子!”
言成霖别说是在金国皇宫之中,便是身入江湖,也从没有人对他出言不逊。今天无端的被人骂偷马贼,心中也来了气,说道:“不错,这马正是我偷来的,你待如何?”
骂言成霖偷马的,除了张世杰还能是谁?见言成霖自认偷马,说道:“偷了我的马还发横,反了你了,照打!”说毕,一掌向言成霖右肩拍来。
张世杰这马是借给史百禄的,张世杰以为,能从史百禄手中偷得了马,武功必非泛泛,是以出手就用上了八成功夫。言成霖见他马步沉稳,掌风呼呼,掌力不在嘉木扬喇勒智之下。心想:“小镇之中,如何有这等高手?”心里虽这么想,出手却也不慢。他不敢怠慢,用了八成功力,硬接了一掌。双掌相交,只听“啪”的一声,掌风劲气如起一阵旋风,激得地上尘土草叶乱飞。这一对掌,言成霖退了一步便即站稳,张世杰连退了三步后,才拿桩站定,身躯还微微后仰,功力比之言成霖,稍有不如。言成霖一退之后,随即进步出指,向张世杰的胸口点去。张世杰本欲出掌扭言成霖的手指,因言成霖身法极快,拆招稍缓,已被言成霖攻入门内,只得改扭言成霖的肘关节。言成霖手臂向下一沉,用肘鎚撞向张世杰的右肋。张世杰一错步,两人一沾而分。但言成霖是攻,张世杰是退,已是略失先机。张世杰刚要出招时,店内跑出两男一女,嘴里大叫:“言大哥,是言大哥来了!言大哥,不要打了,是自己人!”又叫:“张大哥,来人是言大哥,别打了!”言成霖不用看,只听声音便知,两个男的是石方明和石方亮,女的便是史如玉,连忙退一步收招。张世杰听说来人是自己人,也是退一步收招。
史如玉对牵着马呆立在一边的小二说道:“你先牵马进去,好生喂了。”
小二哈下腰来说了声“是!”史如玉指着张世杰对言成霖说道:“言大哥,这位是张世杰大哥,这马真是张大哥的。”
张世杰向言成霖拱手说道:“在下河北张世杰,适才多有得罪!”
言成霖也向张世杰拱手说道:“小可绿柳山庄言成霖,马可是史老前辈借给的,在下并非是偷马贼!”
张世杰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绿柳山庄的庄主,久仰久仰。”
言成霖回了声“幸会”,史如玉问:“我爷爷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言成霖说道:“我先走一步,史老前辈要约了飞凤阁主再来,大约要晚一天才能到此。”
石方明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言大哥和张大哥出掌相斗,真有云龙风虎之概,不过客棧门口不是说话之所,何不进店相叙?”
史如玉也说道:“方明说得不错,言大哥远道赶来,必定走得乏了,这客店酒菜尚好,设上一桌,给言大哥解乏说话。“
张世杰说了声“好“,和言成霖相揖着进了客店。稍顷,酒菜上来,石方明执壶斟酒,众人干了一杯,言成霖问张世杰:“此地离青云山庄多远?”
张世杰说道:“大约十里路左右。”
言成霖又问:“张兄可曾去青云山庄看过?”
张世杰说道:“本想进庄探听情况的,也是怕打草惊蛇,反为不美,只是在庄外监视庄内动静。好在青云山庄的人若去襄阳,必走界牌镇,我们正好守株待兔。”
史如玉说道:“青云山庄除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巴玛尔三人,庄主赵青云也不是好相与的,武功只会在我等以上,尚不知还有何人。凭张大哥的本事,自然去得青云山庄,若是我和方明、方亮再同去,固然能够脱身,也未必能救得了人。是以要等言大哥你到了,方可行动。”
言成霖嘴里“嗯”了一声,问张世杰:“张兄,今晚我们进庄一探如何?”
张世杰说道:“在下正有此意。”
石方亮笑问:“要不要我们齐去壮壮声势?”
言成霖说道:“不必。我和张兄一明一暗,嘉木扬喇勒智不认识张兄,可在明处,我则在暗处,缓急之时,发啸招呼,如何?”
张世杰说道:“如此甚好,我真想会会嘉木扬喇勒智!言兄和嘉木扬喇勒智交过手没有?据说这大和尚很有点明堂?”
史如玉说道:“嘉木扬喇勒智可不是言大哥的对手,在飞凤阁前,言大哥生生的把大和尚的禅杖夺了!”
言成霖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当时我有点先声夺人,用的是巧劲,真要动起手来,就不是几十个回合便能分胜负了。”
众人边吃边谈,不一会酒足饭饱。言成霖和张世杰各调息了一会,才相约动身。
青云山庄建在一个山垭之中,也是依山旁水,远看绿树葱笼,总有几百间房屋。言成霖和张世杰到青云山庄时,已是黄昏时分。青云山庄四周围着一丈多高的围墙,倒厦门极为气派。此刻两扇黑漆大门紧闭着,把围墙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言成霖向张世杰点了点头,施展轻功,仿佛一缕黑烟,飘进山庄。张世杰暗赞一声“好”,举手把大门敲得山响,嘴里大喊“开门”。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大门“呀”的打开,开门人喝问:“谁在这里大呼小叫?”见张世杰站在当门,又问,“是你敲门的吗?来山庄有何貴干?”
张世杰说道:“我找赵青云赵庄主。”
来人把手中灯笼在张世杰脸上照着看了一看,问道:“尊驾脸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山庄吧?何事找我家庄主?”
张世杰说道:“不错,我正是第一次来貴山庄。我找庄主何事,不必向下人说吧?”
“下人”说道:“我不是问清楚了好通报吗?”
张世杰说道:“烦你进去通报,就说河北张世杰,来到襄阳地段,盘緾用光了,特来借一百两银子使!”
这位下人又用灯笼照着张世杰看了看,才说:“尊驾先等着,我即通报庄主。”
从山庄的大门到第一进大厅,大约五十余步,庄主赵青云刚吃过晚饭,在大厅上和徒弟们说话。张世杰说话的声音又响,其实里面是听到了的。赵青云知道来者不善,他怕对付不了,命人请嘉木扬喇勒智前来大厅,这才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哪方朋友光临敝庄?请来大厅叙话!”
张世杰大踏步走到大厅,向赵青云拱了拱手说道:“阁下就是青云山庄的庄主赵青云了?”
赵青云见张世杰二十上下年纪,身材倒也说得上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心想:“原来是位小哥,却又不认识。”他也向张世杰拱拱手说道:“不敢,正是在下。请问朋友贵姓,夤夜到此,有何见教?”
张世杰说道:“我姓张名世杰,此来别无大事,只因我从河北来到贵地,盘緾却已用光,闻得赵庄主好交朋友,特来讨扰,想借一百两银子使使。”
赵顼云又是哈哈一阵大笑,说道:“青云山庄虽穷,这一百两银子还不放在眼里,张朋友请稍待。”赵青云转身吩咐下人,“取一百两银子来,给张朋友做盘緾!”遂又向张世杰伸手一让,说了声“请坐,奉茶。”
张世杰在客位坐下,下人送了茶来,张世杰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却并没有喝,仍然放在茶几上。张世杰极为细心,听说乌斯曼会使毒,如何还会喝山庄的茶?恰在此时,从里面走出四个人来,当先一人,便是身披红锦袈裟的大和尚,看年纪尚不到三十,生得甚是雄壮。后面三人,年纪都在五十以上,虽胖瘦有别,却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张世杰瞥了四人一眼,心想:“青云山庄怎有这许多高手?这大和尚莫非便是嘉木扬喇勒智?”心里这么想,却仍是大剌剌的坐着。赵青云对张世杰说道:“好叫张朋友得知,这四位都是敝庄的客人。这大和尚便是名震江湖的嘉木扬喇勒智,这三位是……”不等赵青云介绍,那三个人一一自报姓名,口气十分的冷傲。第一人说:“我叫朴鹰扬,人称青锋客。”张世杰点了点头,知道他一定是使剑的了。接着第二人说:“我是铁掌无敌赖铁成。”张世杰心想,既称铁掌无敌,自然不用兵器了。第三人说道:“我叫何非,有一个雅号,叫做百宝郎君。”张世杰心想,称作百宝郎君,不是使毒便是使暗器。三人既已自报姓命,张世杰最倨傲,也不好再坐着了。他站起来,拱了拱手,却也是冷冷的说了声“河北张世杰!”
朴鹰扬、赖铁成、何非三人,原本与嘉木扬喇勒智的师父额音和布同在窝阔台身边襄助军事,这次奉命南来也是相助守襄阳的,是刚从蒙古大都来的武功高手。尤其是那个百宝郎君何非,兵器只是一根短棍,里面装了机簧,是个使毒的工具。或许是平时炼毒的缘故,此人脸无四两肉,是一个干瘦老头,叫“百宝郎君”,是说他口袋里装了不少喂毒暗器。孟姣姣、孟娟娟、钟荣三人被被嘉木扬喇勒智点了穴道,送到青云山庄后,被百宝郎君用了化功散,虽已解了穴道,浑身本事再也使展不出了。
朴鹰扬、赖铁成、何非三人自报姓名之后,便坐下不再理会张世杰。嘉木扬喇勒智向张世杰单掌当胸,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张施主幸会。”
张世杰回了声“大和尚幸会。”
此时山庄的下人捧了一个托盘走到赵青云跟前,托盘里放着二十个五两重的小银元宝。赵青云对张世杰说道:“一百两银子在此,请张朋友收好。”
张世杰刚伸手要取,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