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在掌击额音和布之后又挡了嘉木扬喇勒智一招,然后离开孟津县衙。嘉木扬喇勒智是在稍后被孟姣姣的凤钗击伤而退,相隔时间并不长。嘉木扬喇勒智随后回到额音和布房中收拾遗物时发现了师父的金刚不坏功法,不由化悲为喜。他先没有理会额音和布的遗体处置,却在额音和布旁内打坐,依法练了一会,本门功法竟是大有进境。照这样练下去,不出两年,便可赶上师父现在的水平。大喜过望之余,又认真的练了一遍,当晚便在额音和布房内打坐休息。第二天早晨起来方着人收拾师父屍体,此时塔尔齐也着人前来清理现场。这里忙完,不过辰时时分。嘉木扬喇勒智遂去大营见塔尔齐,路上不期然而遇到了西门英和古西门豪兄弟和沙昆、赖仁。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乘额音和布和言成霖、言洪山对掌之际出掌袭击额音和布并致额音和布死命,嘉木扬喇勒智并非不知。但他不知西门兄弟功夫深浅,乍见之时心尚惴惴,遑论报仇?西门兄弟虽然忌惮额音和布的功夫,对嘉木扬喇勒智却也不怕。突然撞见,西门英笑嘻嘻对嘉木扬喇勒智抱拳说道:“大和尚哪里去?”
嘉木扬喇勒智双手合十,还了一礼,答道:“贫僧正去大营见塔尔齐将军,贤昆仲如何阻住贫僧去路,莫非要打架吗?”
西门英笑道:“非也!请大和尚借一步说话。”
嘉木扬喇勒智问道:“此处无人往来,路边树影甚好,不知西门兄弟有何见教?”
西门英和众人移步树影下,又环顾四周,果然没有行人,这才问道:“可知尊师何以去绿柳山庄?”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取宝啊!”
西门英又问:“为谁取宝?为蒙古皇帝吗?”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奉皇子库端之命。”
西门英说道:“只怕未必。”又问,“大和尚可知三宝中哪一宝最好?”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不知道,我师父没有说,依我看都不错。”
西门英说道:“对我们练武的来说,玉如意才真是个宝!”
西门英提到武功,引起了嘉木扬喇勒智的注意。他问:“此话怎讲?”
这时西门豪开口了。西门豪先不解释玉如意如何真是练武之人的宝,反问道:“听说大和尚和尊师练的是金刚不坏功法?”西门豪这样说话这叫卖关子,吊嘉木扬喇勒智的胃口。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不错!”
西门豪又问:“金刚不坏功法练到极致是多少层?”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十层。”
西门再问:“尊师武功独步天下,练到了第几层?”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我师父练到第六层便再也没有进境了。”
西门豪说道:“着啊!若想再有进境,必得用玉如意了!”
嘉木扬喇勒智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怪不得天下英雄趋之若鹜,原来是冲玉如意去的?”
西门英说道:“那是。不过,知道玉如意有此作用的除敝兄弟之外,只怕不多。”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可惜被飞凤阁主取走,现在当在宋国皇宫之中了!”
西门豪说道:“只怕未必!”
嘉木扬喇勒智问道:“莫非贤昆仲知道玉如意现在何处?”
西门豪看着嘉木扬喇勒智笑而不答。嘉木扬喇勒智便是最笨,也明白西门兄弟一定对自己有所求了。换句话说,若想要知道玉如意现在何处,一定有一个交换条件了。他问:“莫非贤昆仲有事要贫僧帮忙?”
西门英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请大和尚给我们向塔尔齐将军引荐引荐。”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果然不是难事,若只是向塔尔齐将军引荐,与大和尚我同去大营又有何妨?”
西门豪说道:“如此就更好了!”
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投靠蒙古大军,是想弄个军前效力的身份,不仅是想弄个前程,也是想方便在江湖上行走,或者说在江湖上以势圧人。为什么不求额音和布向塔尔齐引荐,反而要乘隙杀了额音和布再求嘉木扬喇勒智向塔尔齐引荐?一来西门英和西门豪本是睚眦必报之徒,杀额音和布是为报绿柳山庄一掌之仇。再说如请额音和布引荐,他西门兄弟在额音和布面前没有平起平坐的实力,只有供驱驰的份。嘉木扬喇勒智武功虽好,他们兄弟却也不惧,顶多是一个互相依靠互相支撑的局面。这一攀谈,果不其然。嘉木扬喇勒智的心里也有一个小九九,他不只是被西门兄弟所言玉如意说动了心,其实他因绿柳山庄三宝而生出了极强的贪念,想遍掘宋、金陵墓,盗取随葬的金银珠宝。但他一个人势单力孤,有西门兄弟相帮,还怕了谁来?是以他和西门兄弟一拍即合了。
西门英和西门豪与嘉木扬喇勒智商定,带着徒弟沙昆和赖仁去蒙古大营见塔尔齐,谁知在辕门口遇到了孟姣姣一行人。
孟姣姣在蒙古大营前与西门英和西门豪斗了一招,不分胜负,西门英和西门豪慑于飞凤阁主的名头,并不想与孟姣姣见个真章。孟姣姣因寻言成霖不着,心里牵挂,更不想多事。双方分手后,孟姣姣和孟娟娟、鲁直回到孟津小镇,又去县衙里里外外及至附近又找了一遍,依然不见言成霖的踪影,只得怏怏而返,回襄阳去了。半年之后,孟姣姣的父亲奉调到黄州,孟姣姣刚随父亲去了黄州,突然接到飞凤阁主的来信,要她即去飞凤阁,有急事要办。飞凤阁主的信中固然没有说什么急事,但口气却透着紧急,这是飞凤阁主从来没有过的事。飞凤阁在江州,离黄州本不远,于是孟姣姣和孟娟娟、鲁直去了江州。此时,江湖人物纷纷聚集江州,径奔飞凤阁而去,弄得飞凤阁差点个翻过个。这是后话。
言成霖眼看就要命丧嘉木扬喇勒智的禅杖之下,被言洪山抛出院墙,此时的言成霖头脑还是清楚的,只是内伤过重,不能运气发力。落地时也是双脚着地,但却没能站稳,一跤跌倒。孟津县衙的院子外面是一条大路不像大路巷子不像巷子的走道,离县衙院墙数十步才是居民房屋。言成霖落地时最初的想法是爬离走道,避开追杀。他爬出十几步,在一处草丛中躺下,摸出师父无邪子给他的紫金保心丹吃了两粒。就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已牵动脏脯,痛昏过去。言成霖醒来时,县衙中已无打斗之声,四周寂然。他缓缓坐起,深吸了一口气,又牵动内伤,疼痛难忍。他知不能运功自行疗伤,但必得先离开险地。他勉强沿走道向南走了几百步,到一荒坡之上。此时上弦月已经下山,山坡上荒草乱石甚是难走。他踉跄而行,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又昏死过去。
言成霖再次醒来时,已睡在一间斗室之中。所谓斗室,室中只放着一床、一桌、一凳,已无余地。是个晴天,阳光透过穸棂照进房中,也把穸棂的图案洒落地下。空气中有种松脂的清香,可以判断穸外、房屋的四周是大片的松林。他的眼光转到了墙上,石灰粉刷的墙面已经泛黑,屋角处甚至有水的印迹,可见这房屋已经有年代了。他先不出声讲话,而是缓缓坐起,并把气纳于丹田之中。已可以运气了,脏胕也没有了那种用刀割裂般的痛。这时屋传来了脚步声,稍顷走进了一位老者,见言成霖已坐在床上,说道:“我估计你该醒了。”
言成霖不用多问,便知自己是被眼前这个人救的了。又见他身穿玄色道袍,没有带帽,头发盘在头上,用一根簪子别着,知是一位道长。但年令却难以判断,须发只是灰白,也并不显得胧肿;言成霖躬身说道:“多谢道长相救。不知道长怎样称呼,此地是什么地方?”
道长说道:“你刚从阎王爷那里转回来,一定有很多疑问。这里是华阴县地界,穸外那半边挂着翠半边又露着石的山峰,名叫五云峰,是华山的北峰,你是住在华阳观的小侧室里养伤。我姓康名辛,你叫我康老道便是。”
言成霖说道:“原来康道长已把我送来华山脚下,我竟熟睡不醒,不知我离孟津几天了?”
康辛在凳上坐下,又叫言成霖从在床上,这才说道:“你在我的驴背上睡了两天。说睡,其实和死差不多。”
言成霖说道:“适才我醒之后,曾试着运气,只觉气机盎然,内伤几乎全好了,道长给我吃了什么灵丹了吗?”
康辛说道:“令师无邪子的紫金保心丹虽好,要在两天内治愈你的内伤,却也不能。我给你吃了一粒九转还魂丹,运气催化后,又点你的晕睡穴,叫你睡了两天。现在你内伤已愈,只消再调养半月,功力还更胜从前呢!”
言成霖问道:“康道长已知道了我的师承?”
康辛说道:“无邪子内功修为自有独到之处,我按你脉息便已知道。无邪子难得在江湖上走动,平生只收三个徒弟,真算得上入室弟子却只有你一个,也少有人知道。完颜洪山、朱四达都是御前侍卫出身,只能说是你的陪练。你,便是完颜承麟,却是金国皇室中人。听说蔡州城破前,完颜守绪已将帝位传给了你,世人只知你在城破之日死于乱军之中,原来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凭你无国无民的皇帝身份,做我的徒弟倒也不辱没了我。”
言成霖听康辛说他无国无民,苦笑笑说道:“我是古往今来最倒霉活得最惨的皇帝了!道长年愈八十犹好为人师,也不问我愿不愿意?”
康辛问道:“你说我年纪八十岁?”
言成霖说道:“自然是往多里估算的,看道长面容,只怕七十还不到。”
康辛说道:“错了错了,简直是错天错地!你再往多里估算?”
言成霖笑道:“八十还嫌估小了,莫非还一百岁不成?”
康辛说道:“老道今年一百二十岁了!你应该说‘年一百二十岁犹好为人师!”
言成霖不笑了。他细看康辛,实在看不出有如此高令。他说道:“道长一百二十高令还如此体健,言谈之间智珠在胸,真称得上是老神仙了。”